20-2 - 黄金为君门 - 符黎 - 纯爱同人小说 - 30读书
当前位置: 30读书 > 纯爱同人 > 黄金为君门 >

20-2

20-2

烛烟向上直飘,至房梁而分散,弥漫在满屋稠艳的酒色之中。钟世琛饮多了酒,脸色浮起异常的红晕,像更轻佻了,眼底却只剩一片冷冷的、死寂的光。小铃儿在他怀中颤抖得越来越厉害,钟世琛端详他片刻,又恍然大悟般,笑着去吻他那小巧而绯红的耳朵:“都是过去的事了,很多年了……”也拨了拨小铃儿手腕上的铃铛,安慰似地道,“我现在最喜欢你呀。”

小铃儿却埋着头,呜咽一声。旋即,钟世琛的手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竟是小铃儿抓着他的手哭了,哭得涕泪横流。

“哭什么。”钟世琛有些怔愣,又好笑,又无措,“嗯?”

小铃儿咬紧嘴唇,好像不肯回答,怀桢却开口了:“是钟弥杀了人,逼你就范。”

钟世琛的神色又渐渐寡淡下去,好像很无意趣地应:“嗯。”

怀桢将酒杯推给他,“喝吧,如今已没有钟家了。你扬眉吐气,当浮一大白。”

“但是钟弥还活着。”钟世琛捏了捏小铃儿柔软的手腕,平静地道。

怀桢道:“他会付出代价的。”

他说得很笃定,带着几分盲目的狠,连钟世琛也不由一震。钟世琛低眉,望着杯中酒液,正要喝时,却被小铃儿夺走,仰头猛灌下去。

灌完后又噎住,不停地呛咳,钟世琛连忙拍抚他的背,于是那铃铛便一直不绝地颤响。怀桢望着这两人,觉得很有意思,但又不想置评,便自己默默饮了一口。

“我还有一个消息,需告诉你。”钟世琛侧过头,淡淡道,“钟弥有个门客,叫张邡的,也没有死。”

“什么?”怀桢一惊,酒杯险要掉落,伸手去接,指甲又往杯壁上狠狠一挫。锐痛之中他还仓皇擡头,怕钟世琛已经看穿了他。

好在钟世琛并未注目过来,只沉声道:“我不知道是谁保了他。此人心机极深,行为酷戾,你要小心。”

怀桢咬住牙关,将所有思绪强压下,给钟世琛满上了一杯酒,道:“今晚且不谈国事了吧。”

钟世琛看他一眼。

他便朝对方一笑。

“你笑得不好看了。”钟世琛也笑。

怀桢望着他,慢慢放松下来,将酒杯往前推,飘荡不定的声音如叹息一般:“你且可怜可怜我吧,钟郎君。”

于是钟世琛不再拒绝他的劝酒,也果然不再谈这些扫兴的话。小铃儿取来了博盘,二人扔骰子斗酒,银质的酒瓶一个个空了,在二人身边东倒西歪地落下。钟世琛还笑着拿手指怀桢:“你的脸这样红,你哥哥见过吗?”

怀桢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愈是醉,心性却愈是幼稚,又鼓着腮帮道:“我什么样子他都已见过了。”

钟世琛道:“那他定会心动的。”

怀桢睁大眼:“真的吗?”

“真的。”钟世琛喝得舌头都大了,懒懒散散地回答,“我……我见过很多男人,我可以这样说——他定会心动的。”

怀桢笑了,宛如春冰澌溶,眼底亮晶晶的。“那就太好了。”他轻轻地、若含期待地道。

钟世琛拧着眉毛看了他半天,突然,脑袋往前一倒,竟便醉得栽在了食案上,磕出“砰通”一声巨响。怀桢便大笑:“怎么还给我磕头?不若等我当了皇帝……”旋即收声,看了一眼小铃儿。

小铃儿却似全没听见,小心地扶起钟世琛,默默收拾起博盘和食案。低着头,苍白的脸上,又扑簌簌掉下两行泪来。

怀桢歪着头,略带疑惑地道:“你好爱哭。”

小铃儿连忙举袖擦泪,抽着气儿道:“对、对不起……”

怀桢无所谓地摆摆手,“是因为他也给你戴铃铛吗?”

喝醉的人,却似更敏锐。小铃儿愣了一愣,又慢慢地、坚定地摇头。

“不是的,和小人自己没有关系。”他的声音因哭泣而沙哑,但意外地有种柔韧的力量,“只是郎君过去受苦,小人心上有些疼。”

怀桢静住。

钟世琛半躺席边,小铃儿为他解下那顶孝帽,复解开衣襟,为他擦汗,恭顺又温柔,真像是钟世琛私房里娶的小媳妇儿——若是能忽略他身上那细细的铃铛声。钟世琛也无任何警惕,便摊开了身子,偶尔还侧过脸凑近小铃儿,好似要寻找一个梦中的吻。小铃儿便将耳朵贴上去,听着钟世琛的喘息将他的耳根都染红,也不躲避。

怀桢望了许久,渐觉无趣,自己站起身来,摇摇晃晃向外走去,小铃儿还想送他,他阻止了。

“我自去走走,便回宫了。”他淡淡道。

醉意似乎已从他脸上褪去,门内是销魂的欢场,门外夜色却重,压在他单薄的双肩。他也只是踉跄了一下,便即转身,往那黑暗中沉默走去了。

*

未央宫,温室殿。

元日不见月亮,微雪落下,与月色一般薄冷。夜已过半,回到偏殿的怀枳望了一眼菱窗之外,又淡淡收回目光。

他身上的冕冠、袍服、鞋履,早已一件件端正地褪下,换上了暗金垂地的寝衣。久安去安排沐浴了,阿燕带领宫婢在寝阁内铺好了床,这是他登基为帝的第一夜,而他所等待的人尚未归来。

“陛下。”身后有人恭恭敬敬地行礼,“草民恭喜陛下。”

怀枳回过头,见到那一双惯常充满了算计的三角眼,终于也向他臣服地垂落。

“张邡啊。”他笑笑,并不惊讶,只道,“什么事情,不能明日再议?”

“草民刚收到密报,不敢耽搁。”张邡一身皂衣,打扮得像个最低等的小厮,但面对皇帝,却还揣着袖子,稳如泰山一般。

“说。”

“钟弥,已逃到匈奴了。”张邡欠了欠身,“有人在居延塞外见到了他,从道路算来,大约是从甘泉以北出关,经居延,投奔匈奴右贤王,又被右贤王护送至单于王庭。”

“他还真敢逃。”怀枳淡淡一笑,“居延塞上的守尉,早被他买通了吧。”

字体大小
主题切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