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打翻醋坛子了
“够了——”
季滦终于忍无可忍,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一把攥住沐慕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他不顾沐慕的挣扎与惊呼,强硬地将人拖出了套房,一路拽到僻静的消防通道口才停下脚步,反手将她抵在冰冷的墙壁上。
“沐慕,你好歹是留过学、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胸膛剧烈起伏,眼尾泛着红,语气里满是痛心与不解,还有几分难以掩饰的怒意:“沐家就算倒了,你也该有自己的底线!不该沦落到这种肮脏的地方,靠陪人喝酒、跟人讨价还价拿这种钱过活!你把自己的尊严当什么了?当垃圾一样扔在地上,任人践踏吗?”
沐慕被撞得后背发疼,手腕也传来阵阵刺痛。
她用力挣开季滦的手,揉了揉发红的手腕,抬眼看向他时,眼底没有丝毫感激,只剩一片冰凉的嘲讽:“尊严?季少现在倒想起来跟我谈尊严了?”
她嗤笑一声,“当初你们季家派律师上门,拿着八千万的聘礼欠条,逼我们三天内还钱,说不还就冻结沐家最后那点资产、还要起-诉我爸爸的时候,怎么没跟我谈尊严?”
“我爸被关在看守所,我跑遍检察院法-院每一个部门,膝盖都快跪穿了却求助无门的时候,尊严在哪儿?”
“我妈突发心梗躺在icu,每天治疗费像流水一样,我连第二天的住院费都凑不齐,只能躲在走廊里偷偷哭的时候——季少,你告诉我,尊严能交icu的费用,还是能抵律师的服务费?”
她一步步逼近季滦,直视着他微微闪躲的目光,“我现在所做的一切,至少是凭我自己,不偷、不抢、不跟人伸手要施舍。总好过某些人,一边摆出这副念念不忘、痛心疾首的姿态,一边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只会站在道德高地上指手画脚——你说呢,季少?”
“退婚……不是我的本意。”季滦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种无力挣扎后的疲惫,“我求过爷爷,也求过爸妈、求过每一位叔伯……可没有人愿意再和沐家扯上关系。他们说,他们都说,沐家是个填不满的窟窿,跟你们绑在一起,只会拖垮整个季家。”
他停顿片刻,像是终于将藏了太久的话艰难吐出:“那段时间,我甚至想过……抛下季家的一切,带你离开江北,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可最终,他只是苦涩地摇了摇头:“但我们……都做不到那么自私。你放不下父母,我抛不下整个季家。谁都没法只为一段感情,就扔下所有责任,一走了之。”
沐慕静静地听着,先前浑身的刺仿佛渐渐软了下来。
她望着季滦眼底的红血丝和眼底的疲惫,目光复杂却异常清晰:“我知道。所以我不怪你,季滦。”
她的语气里没有怨怼,也没有波澜,只是一种近乎透明的清醒:“也正因如此,请你不要再来指责我的选择。因为你和我——谁都无法真正体会对方正站在怎样的境地,又正承受着怎样的重量。”
沐慕扯出一个浅浅的笑脸,那笑容里没有暖意,只有一种尘埃落定的释然:“季滦,我很感谢你两年前,在沐家第一次资金周转不开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避之不及,反而出手帮我家渡过了难关。这份情,我一直记着。”
说完,她忽然踮起脚尖,抬手轻轻扶住他的肩膀。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的唇瓣如一片羽毛,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角。
一触即分。
“这是订婚时欠你的。当年你说,连一个正式的吻都没得到过,总觉得遗憾。”她向后退开,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现在还清了。”
话音落下,她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季滦僵立在原地,唇上还残留着她一掠而过的微凉触感。
他瞳孔微张,脸上满是震惊——他从未想过,她竟会用这样一种干脆利落的方式,为他们之间那段短暂的婚约、那些未了的情愫,画上一个如此彻底而决绝的句号。
沐慕重新推开608套房的房门,预想中的嘲讽或纠缠并未出现,屋内一片漆黑,里面早已没了方才的喧闹,只剩下令人心慌的寂静。
顾言序和季琳不知何时都已离开,唯有沙发深处的阴影里,隐约透出一点光亮,在昏暗的空间里格外显眼。
她下意识放轻脚步,心却提到了嗓子眼——这场景、这氛围,竟和昨天傅司禹“抓奸”时一模一样,连空气中那股若有似无的来自上位者的压迫感,都如出一辙。
借着那点来自电子屏幕的微光,她终于看清了沙发上的人——傅司禹独自闲适地靠坐在沙发深处,长腿交叠,姿态从容一如狩猎前的豹,慵懒却藏着致命的张力。
而他手中捧着的平板,正无声播放一段监控——正是方才她和季滦待过的那处僻静消防通道。
镜头下,季滦还保持着她离开时的姿势,僵硬地站在原地,像一尊被瞬间抽走所有灵魂的雕塑,脸上震惊、痛楚与茫然交织的神情,在高清镜头下被放大得淋漓尽致,连眼尾泛红的细节都无所遁形。
听到门口的动静,男人缓缓抬头。
他没有说话,只是手指轻轻一转,将手中的平板微微转向她——角度卡得刚刚好,让她无法回避,只能眼睁睁看着屏幕里季滦失魂落魄的模样,再次撞进眼底。
“五百万,一个吻?”傅司禹面无表情地开口,上扬的尾音却带着一丝嘲弄的诘问,“那沐小姐不妨好好算算,和我共度的那一夜,又该是什么价码?嗯?”
她竟敢...用她那点所剩无几的尊严,如此明目张胆地与人讨价还价——在他眼皮底下,和顾言序周旋,又同季滦纠缠不清。
他费尽心机布下天罗地网,斩断她所有退路,难道最终是为了看她在别人面前低眉顺眼、任人挑选?
一股暴戾的怒火不受控制地直冲天灵盖,烧得他理智都在颤抖。
招惹一个顾言序还不够,竟还要主动对前未婚夫献吻——监控画面里,她踮起脚尖、抬手扶住季滦肩膀的瞬间,他几乎要捏碎手中的平板,眼底的猩红怎么也压不下去。
他嫉妒得发狂,疯狂嫉妒那个能让她主动靠近的男人,哪怕她将那定义为“告别”,哪怕那吻只是一触即分,也足以让他失控。
这女人,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不知道她每一次随意的靠近,都像是一把刀,狠狠扎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