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第99章
赵府的满月酒结束,王驾启程。
众人相送至府门外,赵王与庆陵夫人还未登上王车,在路旁的人群中,忽然发出一道洪亮的呐喊:“草民有事上奏,请王上做主啊!”
那声音从喉咙中喊出,在各种恭送之声中尤显突兀。
且还是当街拦王驾,当真是胆大包天。
当事人在人群中也不断挥着手中的竹简,挤到最前面来,煞有其事地连续大喊了几次,那同样的一句话。
路旁封道的禁军,手执长戈,不动如山,拦着人不让靠近。
赵翦听见这声声呐喊,驻足停步,挥手让人放行。
那个大喊有事上奏的敦厚汉子出列,上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赵翦问道:“你有何事上奏?”
“王上容秉,草民为了……”那汉子擡头看了一眼赵翦,和站在他身旁的姬禾,眼中透露着一种视死如归的情绪,“草民上奏之事,事关国事,为了王上不受蒙蔽,草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说。”
他复又垂下脑袋,快速说道,“八个多月前,反贼赵烜陈兵逼宫,曾俘虏庆陵夫人为人质,据传当夜两人独处一室……而今庆陵夫人恰好怀胎八月,焉知怀的不是那反贼之孽种。”
这样劲爆,又大逆不道的话一出,周边顿时响起一片大大小小的抽气声。
竟是忍都忍不住的震惊。
简直是疯了,疯了!
竟然胆敢说国君的夫人怀着的是别人的种!还是那个大逆不道的反贼!
这算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撕下国君的颜面,说他的宠妃与别人有染?
不论真假,这话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口,他不要命,但在场的其他人,还怕听者有份,受其牵连被灭口。
赵允心惊肉跳,猛然倒吸一口凉气,这桩如此隐秘的事,怎么又被翻出来了!?
还是在他家门口,如此话说八道。
此人显然是有人惊心策划,有备而来推出来,故意搅乱君心民意的!
他连忙开口呵斥:“休得放肆!国君面前,岂容你空口白牙,胡言乱语!来人,堵上他的嘴,拖下去乱棍打死!”
姬禾不知这无缘无故的一出,竟牵扯到八个月前的赵烜叛乱一案上,将这泼天的脏水泼到自己身上来了,还言之凿凿的造出这种谣。
她第一反应是看向赵翦,竟在猜想,他会怎么看待这种无稽之谈。
赵翦浑身都散发着冷意,脸上阴沉的骇人,眼神一片冷凝中,是藏不住的想杀人的冲动。
那个口出狂言的男人,被堵了嘴制服住,按在地上等候发落。
赵翦稳住想即刻处死那个狂徒的冲动,松开姬禾的手,交代稚辛:“扶夫人先上车,照顾好夫人。”
姬禾由稚辛扶着走向马车,边回头看赵翦。
只见他踏步上前,擡起精致的翘头履,重重碾在那人的脸上,声色威严:“你孤身前来就是为了造谣生事,离间寡人与庆陵夫人的情谊,让寡人疑心寡人的孩儿?好歹毒的计策,是谁教你说的这些?好好交代,你身后都是谁?从实招来,寡人不予追究你的九族。”
赵翦不知这个人,是从哪里得知的姬禾曾被俘虏当人质时,被赵烜扣住独处一室的事情。
但这无疑,踩在了他的雷池。
他虽然很气很气,恨不得立刻拔剑亲手斩杀此人。
但理智告诉他,立刻杀了那人,不仅不会平息此事,还会使得这一出无凭无据的谣言,越传越离谱。
唯有他当场审问,将此事引向是有人恶意策划,造谣生事,才可扭转这落于芸芸众生之耳的荒唐舆论。
谁料那人将生死置之度外,也压根不在乎诛及九族,依旧信誓旦旦,铿锵开口:“没人教我!草民是一心为了王上,一心为了赵国的纯正血脉。王嗣血脉岂容罪人混淆,王上就算杀了草民,诛了草民的九族,草民也是这样……唔、说……”
赵翦见他冥顽不灵,便加重了脚下的力道,踩在他的嘴上,堵住他还在往外吐的话,“当街拦驾,冒犯寡人,中伤王嗣,胆大包天,罪不容赦!”
他忍无可忍,从身旁的带剑护卫腰旁拔过佩剑,挥剑从那狂徒的肩胛刺穿胸膛。
然后又拔出剑,斩断了他的头颅。
赵翦重重掷出手中之剑,环顾周遭,沉声缓道:“斩其首,诛九族,以儆效尤。”
今日之事,听见的人太多太多了,他又不是暴君,不可能都一一灭口。
最好的方式,就是拿这个于大庭广众之下造谣的人开刀,杀鸡儆猴。让那些听见的,猜测的,怀疑的人,心有畏惧,才会管住自己的嘴,才不会人云亦云,将此事广而传之。
旁边的两名寺人一个连忙跪地,给赵翦擦拭溅到了鲜血的鞋面,一个连忙向他递上帕子。
赵翦接过擦了擦手,擦干净之后,才转身去登马车。
掀开车帘前,他先调整了自己的情绪,面上和缓了一些之后,才掀帘进去。
*
姬禾在车上,亦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她明白赵翦的做法,也知道他的做法是时下最好的方式,只是可惜问不出来什么。
这桩不明不白的事情,焉知以后时间久了,会不会再度被人翻起,历经岁月史书,添油加醋,再被各种以讹传讹。
见到赵翦进来,姬禾正要开口,就听他抢先一步问自己:“刚刚有没有吓着你?”
他的神色,与刚才在外面的深沉气度,截然相反,一副温良恭俭让的平和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