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第149章
羽提着脱下的衣裳,环顾四周,漫不经心对上景追的双眼:“诸位可都看好了?在下身上到底有没有受伤?”
最关心的两个人大失所望,其余人也是一阵起哄。
有人嘀咕:“没有受伤啊,那刚才你顾左右而言他,说这废话一堆。”
栾羽慢条斯理穿回衣裳,遮挡住一览无余的精壮上半身:“谁知在场的人中,有没有龙阳之癖的,在下虽为男子,也不得不防,在大庭广众之下,岂敢这般轻易宽衣解带。”
他系好腰带,负手在背,看向景追,玩味道:“刚才说好的,我若没伤,景公便要向我磕头赔罪,此言还算话吗?”
有人看不惯他傲慢的姿态,嗤之以鼻:“你别太得寸进尺,景公难道还能胡说来戏耍大家吗?在场的一半人都脱了衣裳!又不单是你一个,就你矫情个什么劲!”
栾羽嘴角翘起不屑的笑意,一语双关地嘲讽景追:“人就该为自己的选择、做过的事及说过的话负责。在下也提醒过景公,万万不要后悔。景公方才信誓旦旦,哄骗在下解衣自证,如今既已验明正身,莫非就想翻脸不认人,愚弄在下吗?”
不少人站出来劝导,替景追说话:“景公为子心切,也是无奈之举,算了算了,你也别计较。大家都是男人,为这种小事,不太值当。”
“是啊,是啊,今日大家都是为了送别景太傅来的,死者为大,其他都是小事,这位君子不如退一步,还是以和为贵得好。”
栾羽听着那些声音,不言不语,淡淡擡手,掸了掸袖口的灰。
那群乌合之众,打死都想不到,他肩上的伤,为何会一夜之间消失全无。
只因他自小体质特殊,被栾家买去当药人,吃过各种药,试过各种毒,历经十数年的淬炼,练成了一副拥有极强自愈能力的好体魄。
只要不是致命的伤,他的身体都能在一夜之间,自己愈合,再褪下死皮,获得新生,连一丁点疤痕都不会留。
除了栾家人外,再无人知晓这一点。
栾羽在等想背弃盟友先下船的景追,认错和低头,再看情况,要不要给他一个教训。
*
景追没有证据将栾羽一网打尽,怕彻底惹恼了他,他会在此不管不顾说出与自己合谋的一切。
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他率先低了头:“当然还作数,是老夫的错,先前误会和冤枉了阁下,还请阁下大人有大量,原谅老夫这一回。”
栾羽见他竟然真的掀开衣摆,准备屈膝。
在众人面前落了他的脸面,已经足够让他记住这次教训,休想再跳船独善其身。
出于做人留一线的理念,栾羽连忙上前,扶住景追的手臂,佯作和气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景公能屈能伸,不愧是能成大事者,在下亦是佩服您,刚才之事,就当是个玩笑了,哪能真的让您跪我这个晚辈。”
景追皮笑肉不笑,与他有来有回地上演和睦景象。
打消了景追的背叛之意,栾羽再将目标对上人群之中的赵允。
刚才那一阵子,他也想起来了这个监察百官,代王监国的御史大人,似乎有些眼熟。
和昨夜在灵堂与他交手的人,分外相像。
他脑中迅速运转,既然昨夜那个人是赵允,便说明景追所说的’昨夜护院发现并刺伤歹徒‘一事,指的就是后面离开的那个黑夜人,才是被景府护院刺伤的人。
而自己一路离开,都没有遇上任何一个景家的人。
只是恰好,赵允刺伤了自己的左肩,而他自己也伤了左肩。
但又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他合理怀疑是赵允故意留下的破绽和线索,引导景追来怀疑和追查自己。
刚才景追见自己没有伤痕,及时低头悔改,便是说明他其实并未与赵允有过明面上达成一致的合作。
景追也并未倒戈成功。
那么,现在正是自己借此事,反追究赵允的时候。
毕竟,景追需要一个人来充当昨夜的歹;而他也需要一个,除掉这个为庆陵夫人奔波翻案的臣子的机会。
一切都是最好的时局。
短短一瞬,思及此,栾羽贴心地提醒景追:“景公可要一视同仁,既然全员参与,在场还有人没有验明正身,事不宜迟,还请继续。”
“是,阁下言之有理。”景追朝着在场的所有人一揖,语气诚挚,“感谢诸位的理解与配合,老夫感激不尽。烦请还未证明的诸位,卖个面子配合勘验。”
在场的人,都是男宾。
大多数除了景氏的世交门生亲戚,还有景追生前的好友、同窗、和追随者。场内那些剩余的人听闻此言,并无抗拒者,都陆续开始解开自己的衣裳。
栾羽的双眼轻慢地掠过这些人,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人群之中的赵允身上。
唯有他站定不动,长身玉立,如一棵劲松,与周遭忙着宽衣解带的自证者,有着极为鲜明的对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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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允藏在广袖之中的手,不由紧紧捏成拳。
他万万没想到这把火,竟然被风一吹,就反烧到自己的身上来。
是他太自以为是,太过自信了。
本该在场最有嫌疑的人,却在刚才已经证明了自身无伤,算是彻彻底底洗刷了嫌疑。
而另一个左肩有伤、且还是刀剑新伤的人,只有赵允他自己。
他面上还算淡然,看不出什么不对劲,但心中脑中都在飞速运转,想着要如何解决眼下这个,说不清道不明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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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景追也随着栾羽的目光,探究地看向赵允,见他岿然不动,不知他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