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第141章
赵翦满意地看到最后,翻到落款,赫然见到一个耳熟的名字:景跃。
他觉得有意思极了。
说起来,景跃这个人做出的事,给赵翦针对氏族,提供了一个开出第一刀的好契机。
他美其名曰,为了氏族的年轻人与家中的和谐,特此新修明文律法,规定允许其自由婚配,若有胆敢强娶强嫁者,一律论罪处理。
先从他们凝聚百年的不外嫁外娶的联姻制度下手,阻断这一利益垄断,先分再化解他们之间的凝聚力。
这位由钟鸣鼎食之家养出的模范君子,为了’爱情‘放弃一切,自立门户,与家族对。光是这份胆魄,就足够令很多人稍逊风骚。
再加上这份答卷的内容,更是敢于批判,毫无顾虑地指出氏族势力,对君主集权的深远影响。
毫无疑问,景跃这人就是赵翦一直以来都想找的太傅人选。
任用景跃为太学太傅之后,在几大氏族间,又掀起了一阵风浪。
他们聚在一起商议,当着景追的面,将此事的不满阴阳怪气发泄出来:“你教的好儿子,真真是个白眼狼!沐祖上恩德让他生来锦衣玉食,他不知感恩,自负清高,偏要跳出去和我们作对,反咬氏族一口!还氏族势力影响君主集权,瞧给他能的。”
“可别这样说,人家现在可是太学的太傅,王上青睐有加的大红人,指不定哪天就亲自带人来抄我们的家了。”
景追吁声叹气,一直歉声赔罪道:“是我教子无方,让他步步错。诸位莫要气坏了身子,跃儿他年轻气盛,少不更事,只是一时糊涂罢了。望诸位看在我的面子上,对他手下留情,我一定会劝他改过自新、回头是岸的。”
然而他们可不买账:“老哥哥这话说的,他还在景氏前,就不听你的话,如今都早已经脱离景氏,背靠国君了,如何还能再听你的话。既然人家都不拿我们一家人来看待,我们何必还念什么叔侄旧情。”
“就是,话先说在前头,以后若是起了冲突,咱们就不当景跃是一家人了。景老哥,你也早些认清,别再自欺欺人,对叛徒心慈手软。”
众人散去,那位栾氏客卿从暗处现身出来,体贴道:“景公下不去手,届时我可一起将之除之后快,为您解忧。”
“不必。”景追连忙谢绝:“多谢,不必劳驾。一个太傅而已,妨碍不到我们。我们的目标,只是庆陵台的那对母女不是吗?”
那人笑了笑,意有所指:“立大事者,忌讳感情用事。”
景追静默不语。
*
齐国,临淄,王宫。
会盟临行在即的时候,齐王姜洵于朝堂之上公然留诏,命太子姜弘坐镇朝中监国,令丞相栾奉好生辅佐。
他直言交代:“寡人离国,众卿见太子如见寡人,侍奉太子如同侍奉寡人,不可二心也。”
说完这个之后,姜洵接着下诏,要栾音王后所出的三公子姜劭随行历练。
对待两个儿子的方式,咋一看都是为了他们各自好。
但栾奉深知,国君此举的用意,为的不过是在他外出期间,给姜弘开辟一个最有利的环境。
国不可一日无君,姜洵外出会盟,不可能带着姜弘一起去,他必须要留下一个储君镇国。
可他又忌惮他不在的情况下,栾家会对这位两度被立为太子的姜弘,有所为难,乃至为了流着一半栾氏血脉的姜劭,对姜弘下狠手。
更甚至担心权势滔天的栾氏,会趁他外出,直接拥立姜劭窃国。
是以,姜洵特意将姜劭带在身边,算作是将他们最重要的筹码,拿捏在手上,以此换取留守的姜弘的安危。
栾音听到这个则消息的时候,坐立不安,连忙让人去请栾奉。
她没想到时隔多年,一个姜弘的出现,简直将她筹谋了多年所付出的心血,搅得天翻地覆。
她以为少了一个没有背景的姬菽,她就能如愿坐上王后的宝座,再为她的儿子挣得一个嫡子的身份,从此让他们栾氏的血脉,成为这个国家的继承者。
当年她也确实如愿荣登继后,但没想到就算姜弘失踪,姜洵也没有立她的儿子为太子。
她以为,他永远都找不回那个被姬菽送出宫外的孩子,就会在日后的时间里,无论如何都要选一个继承人。
而她的儿子,背靠栾氏权臣,是最能够给齐国带来利益的人选。
偏偏洛邑之行,让他接回了那个下落不明的太子姜弘。
而姜弘的背后,还有他那位专宠赵国的姨母的连襟关系。
栾音至今想起来都恨。
那次他们回齐,出洛邑城门前,姬禾曾混进他们的队列,要求面见齐王。
她登上了齐王的王驾,独自在里面与姜洵面谈了三刻钟,直至出城,才下的銮舆。
栾音不知道他们具体都说了什么,但就是这次回去之后,齐王就公然宣布寻回太子的消息,而齐国与赵国同年就开始化干戈为玉帛,重修于好。
她恨极了姬禾。
要不是她的关系,齐王就算对姜弘再偏爱,也得顾忌他们栾氏的权势,权衡一下利弊,不敢直接恢复他儿子的太子之位。
栾奉并没有来,他让人回了话:“王上如今忌惮栾家,外臣不宜常进后宫,王后万勿操之过急,应当韬光养晦,以不变应万变。”
这样的回应,让栾音很不快:“他就这样说得?可我的劭儿要怎么办?他还这么小,就要被王上挟持,当做牵制栾氏的人质。”
“回禀王后,相国还说,公子劭是君王之子,子随父外出历练,开阔眼界,原是好事。让王后不必杞人忧天,自乱阵脚。您身为中宫国母,尽好本分,关照太子才是上上之策。”
但栾音已经方寸大乱,哪里还能得这种话。
她知道齐王此去,才不是单纯地与赵王会盟,更重要的是兴兵伐楚。
这一去,前线凶险难料,她的劭儿相当于将一条命都寄托在姜洵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