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第131章
“夫人抛夫弃女,离家出走这么久,该玩够了吧?”
抛夫弃女,离家出走。
那个身着锦衣的不速之客,说出的这两个词,以及眼前唤姬禾为母亲的小女娃娃,都在向范奚宣告着那人,与姬禾之间的亲密关系。
他的第一反应是:白日里她对他说过的’嫁过人‘,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而不是他想当然的以为她所说的嫁过人,是指她曾经差点嫁给他的事情。
眼前的人,一个是她的夫,一个是她的女儿。而他,原来才是那个破坏人家家室的局外人。
范奚侧首看向姬禾,却见她一脸惊恐地望着那个男人,哆嗦着血色苍白的唇,疯狂摇头:“不,不。你不该来!你们不该来!你为什么要来!”
她的话落在耳中,赵翦简直要被她气死,试才在屋中就远远听到她和别人有说有笑,说着成亲的事。
她是真的敢。
他还没死,她就如此迫不及待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要改嫁他人。
这算什么?
他究竟是什么贱人,才会让她这样一次又一次地来作践他。
在这场感情中,是她先来招惹的他,是她率先药倒他,占有他,骗了他的身,又骗了他的心,骗了他这么多年,将他玩弄在股掌之中。
骗完达到目的之后,她一言不发,风轻云淡地拍拍屁股就走人,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他。
真的以为他好脾气到自己的女人跟人跑了,堂而皇之的给他头上戴绿帽子,他也能够笑脸相陪,忍气吞声吗?
那一瞬,所有的酷刑在赵翦的脑中,轮番展示了一遍。
他恨不得立刻弄死那对奸夫**,将他们挫骨扬灰,撒入高山,幽谷,让他们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永无再见之日,以雪她的背叛之辱。
此刻听到她如此绝情的话,赵翦的心肝脾肺都在抽搐,又疼又怒又气。
但是顾忌柔嘉在此,怕动手的血光吓着她,他忍了又忍,“我不该来,好让你和奸夫双宿双栖是吗?阿禾,当着柔嘉的面,你还有半点身为人母的责任和脸面吗?你乖一点,自己过来,回到我身边来,别让女儿被你吓到,也别再挑战我最后的耐心和底线。”
提到柔嘉,姬禾的心倏然刺痛,她垂眸看了看抱着自己的女儿,终是狠心拨开她紧紧抓着自己衣袂的手。
柔嘉不明所以,被母亲疏离的举措,委屈地嗷嗷大哭。
姬禾无视她的哭声,她后退一步,离得柔嘉远了一些,而后看着檐下的赵翦,屈膝一跪:“你我之间,本就是一段孽缘。是我不好,是我居心叵测刻意接近你,欺骗你;我给你生了柔嘉,她算作是我欺骗你的弥补。我把她留给你,此生我们两不相欠,求你,求你放过我。”
这番话柔嘉似懂非懂,但她却听懂了一件事,母亲不要她和父王了。
哭泣的小人儿,越发难过,伸着手拔腿扑向她怀中,紧紧抓着她的衣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小奶音可怜兮兮:“母亲,别不要柔嘉,别不要父王,柔嘉会乖乖的,柔嘉会听话,母亲别不要我们……”
赵翦气得胃疼,他难以置信地望着她:“柔嘉是我们的女儿,她是个人,不是件东西。什么叫把她给我当做弥补?阿禾,你好狠的心,对我们父女如此薄情寡义,就是为了你旁边这个男人?”
司懿躲在范奚身后,时不时探出乱糟糟的脑袋来看戏,边看边啧啧称奇,唯恐天下不乱地开口:“哎哟,本来好好喝个喜酒,怎么变成了抛夫弃女,糟糠之夫携女千里寻妻的狗血故事了。那戏文《红颜乱》都没你这么乱,师侄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可别连累了我啊。”
范奚听了这话,不禁也在思索,是啊,她到底是谁,他们又是谁?
短短一瞬,他已经从他们的对话之间,大致理出了人物关系,她和他的身份。
小女娃姓赵。
称她的父亲为父王。
所指已经很明确了——一个是赵国的公主,一个是赵国的王。
他的记忆混混沌沌,分明记得当今赵王的年纪,应当没有这么年轻,应该是年逾天命之年。
但确确实实,当今天下,列国之间再没有第二个赵国和赵王。
只是眼下没有时间细想这些,范奚不是很明白他们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爱恨纠葛;但是从姬禾的反应能够看出来,她现在并不是很愿意继续那段关系。
而即将与他成婚的未婚妻子,是赵王的女人。
是了。她姓姬,普天之下的姬姓,都是周室后裔,绝非常人之姓。
这样非富即贵的显赫姬姓女子,历来是伴驾王侯,长于深宫的存在。
这一瞬,范奚似乎明白了一些,一个本该享受荣华,尊贵无比的有夫之妇,为何会甘愿在此,陪他隐居。
他误以为姬禾是受迫于与赵王的那段关系,是以为了逃离和摆脱从前,才迫不及待想着要与自己成亲。
真是个心机深重的可怜女人。
有那么一瞬,他对于被她当作挡箭牌的用意,有些微微的羞恼。
但是念及她这十数天来,对自己的照顾,范奚并没有撇清。
他拉起姬禾,牵着她的手紧紧交握,与她站在一块。
范奚按照她告诉自己的那个说法,与赵翦对峙:“我是她的未婚夫,她是我的未婚妻;若非早年意外,她早已嫁与我为妻。今夜吉时,是我们成婚的大喜日子,阁下远道而来,若是愿意,大可留下喝杯喜酒;至于要逼迫她回去,行此强抢民女之事,实在令人不齿。”
逐字逐句,加上范奚与姬禾十指相扣的画面,无一不在刺激赵翦的神经,他暴怒一声:“放肆!寡人同寡人的逃妾说话,谁允许你插嘴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也妄想和寡人争女人!速速松手,给你留个全尸。”
范奚不卑不亢,从容不迫:“在下不才,记得赵国新律中,有一条讲嫁娶婚配的是说:男女之间,若有一人无心继续这段关系,则可另行婚配,从此各不相干。如今她既然不愿与赵王再续前缘,赵王何必咄咄逼人,以权谋私。”
听罢,姬禾忽然泪流满面,他这样不管不顾的护着她,让她感受到了暌违已久的安全感和依靠。
纵使他不记得了往事前尘,在如今什么都不明白、甚至知道她是个抛夫弃女的薄情之人的情况下,还能坚定不移地站在她的身边,紧紧牵着她的手,为她舌灿莲花,为她开脱,为她对抗一国之君。
这与她曾在洛邑想过的’希望有人牵着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向前走‘,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