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
赵翦一直找不到姬禾,分派了很多人沿着洛水下游,去往去各地寻找。
他又怕她是从这里顺着水流游水走的,更怕她是……跳水自尽……
总之,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路回程,从前与她在一起的种种,在赵翦脑海中轮番浮现。
直至到了邯郸,心中的那丝失去的怅惘和空虚,才越发明显。
这么多年来,赵翦一直习惯了她在身侧,她的陪伴让他心安,她的存在让他幸福;就算她永远利用他欺骗他,只要她在,他就能自欺欺人地将这个’幸福‘经营下去。
然而这一切,都在他那日的摧毁之下,狠狠撕碎。
她决绝的抽身离开,抛夫弃女,徒留他在这段情爱中深陷,怅然若失。
而天地之大,人海茫茫,她有心躲开,纵使他倾尽所有,竟也都找不到她。
*
柔嘉一直盼望着他们回来,早早就与登儿手牵手,在城墙上候着。
大老远见到这一支队伍回宫,两个小人儿在城墙道上飞奔,踩着楼梯下楼。
稚辛跟着后面,口中连忙叫着让他们慢点走,别摔着了。
两个小朋友边跑,边兴高采烈地回她:“父王和母亲要回来了,柔嘉想死他们了!我要第一个去迎接他们!”
“登儿也想死王兄和姨母了!”
下最后一级阶梯的时候,柔嘉绊了一下脚,不慎摔了一个四脚朝天,趴在地上。后面的登儿见她一摔,心疼坏了,眼泪都掉出来了,连忙上前去拽她:“妹妹,你怎么样了?疼不疼?”
稚辛魂都要吓飞了,连忙跨步下来,抱起柔嘉,小心翼翼地检查她身上:“公主有没有哪里疼?”
柔嘉吸了吸鼻子,轻轻拍了拍擦破皮的手掌,摇头:“我没事。”
其实是疼的,但是一想到就能见到母亲了,她也就不觉得摔痛了。
柔嘉乖乖摊开手小小的掌心,十分懂事的跟稚辛说:“稚辛姑姑,帮我擦擦,不然等会儿母亲看到会心疼的。”
稚拿出手帕给她擦了擦上面的灰尘和些许血丝,柔嘉转头就看到了在一旁掉眼泪的登儿,连忙哄他:“登哥哥不哭,柔嘉没事呢。你待会可不要在母亲面前说我摔跤的事,不然她会担心的。”
她知道的,上一次她跟着猫猫跑远,害得母亲那天晚上,做了一宿的噩梦。
因为她半夜睡醒,听到睡中的母亲紧紧抱着她,喊了很久的’柔嘉‘。
这一天,这满怀期待的小公主,站在宫城门口,眼巴巴等啊等,盼啊盼,好不容易见到了思念已久的父母。
只是她没近距离见到朝思暮想的母亲,母亲头上带着幕离,帽檐垂下来的长长的白色帷幔,挡住了她的面容。
母亲也没有来抱她,而是径直回了庆陵台。
小柔嘉手足无措地跟在后面,一面忍住委屈,一面不解地问稚辛:“稚辛姑姑,是柔嘉做错了什么吗?母亲怎么不抱抱我?也不和我说话?”
柔嘉看不出来,但是跟了姬禾很多年的稚辛一眼就看出来,这个人绝非姬禾。
她同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于是抱起眼前这个乖巧懂事又无助的小女孩,柔声告诉她:“王上说夫人生病了,需要静养,不能见风。不抱您是怕病气过在您身上,等夫人养好病了,就能抱您了。”
“柔嘉等着母亲好起来,不会去打扰她养病的。”柔嘉扁着嘴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悄悄抹了抹眼睛流下的,思念母亲的泪水。
稚辛牵着两个稚童回了庆陵台,安抚好他们后,就听到赵翦的召见。
在庆陵台主殿,稚辛见到了’姬禾‘。
确切来说,是刚才那个扮成姬禾,穿着她的礼服进了庆陵台的替身。
替身此刻摘了头上的帷帽,垂着头,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此行归来,搞得楚国易主的赵翦,并没有春风得意的风华,反而浑身散发着一股哀怨颓然的气韵,他坐在上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稚辛不知他这是何意,跪拜行礼之后,问赵翦:“敢问王上,夫人何在?”
“她失踪了,未曾留下只言片语,寡人亦不知她的去向。”
稚辛竟在这话语中,听到了难言的悲凉和无力。她其实想问她的姑娘,为何会一声不响地忽然离开。
接着,她又听到赵翦询问,“你认识她的时间比寡人还长,一直跟在她身旁,对她忠心耿耿,也是最了解她的唯一的故人。依你之见,按照她的想法,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稚辛细细回想了一会儿,斟酌道:“夫人会去的地方,应当有三,一个是曲阜,一个是范邑,另一个,是寿春。”
赵翦眼睫眨了一下,沉声道:“思念故国,去曲阜;祭奠故人,去范邑;去寿春,是何意?”
曲阜曾经是鲁国的故都,是她生长的地方;范邑是她心上人范奚的故乡,也是他最后的埋骨之地。
听见这两个地方,他几乎不假思索就能知道,她若去那两地,是为了什么。
只是他不理解,她为何还会想去困顿桎梏她四载的,楚国都城-寿春。
稚辛告诉他:“因为害死夫人兄长,害鲁国覆灭的陈安,还在寿春。曾经的夫人,有一个心愿,有生之年,要找陈安下一盘棋。”
赵翦注意到了这个措辞——有生之年。
他惊得如芒在背,心脏都漏跳了一拍,心底又惧又恼又难过。
她果然是想一死了之。
这世界难道除了复仇和范奚,就再也没有她在意的东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