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魏老太脸色顿时变了,急的喊道:“站住,都给我站住,不孝顺的玩意儿,我说一句,你还有十句百句等着我呢?心眼子咋比藕眼还多......”
魏勋忍无可忍,转身沉声道:“我去了坪山,饷银会按时托人送回来,爷,奶,我们回去收拾东西,今日就走!”
说完,魏勋便拉着沈云芝径直离去。张二妮拽着魏文秀也紧跟了上去,魏二锤愣了愣,也走了。
屋里只剩下魏老爹和魏老太两人,魏老爹闷头抽着烟袋,脸色十分难看。
魏老太跳脚大骂道:“这帮子混蛋王八犊子,这个家里啥事都他们说了算了?眼里还有没有咱们这些老的?老二这个没良心的,早知道我就当没生过这个畜生,生下来按尿桶里沁死了得。还有魏勋那个王八蛋,翅膀硬了啥也做的出来,当年我就不该让他那个娘进门,生个这么个犟种,就是来克咱们家的,克死了老大不算,现在还要克死咱们......”
魏老爹沉声打断魏老太道:“行了,别嚎了,你把他惹急了连饷银也不往家送,你能怎么着?”
“我能怎么着?我让他一辈子进不来魏家门,我让他被所有人笑话是个没姓的货,让他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
“他就不姓魏了,就不进咱这个门了,你还能怎么着?他一个吃军粮的,又不考功名,名声难听些也不会死人,你这招对他有个屁用?既然没办法,那就趁着他多少还顾着咱们这俩老的时候,把这情分做足了,也好让他能照应家里,你这个老婆子啊,咱们老了,有些事情你就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魏老爹越说越无奈,深深感到一股年老无力的悲哀,这个家再也不是他说一不二的时候了,连老二那么老实的人都有了主见,到底是哪儿出错了啊?
魏老太不甘心至极,跳脚骂着让魏二锤去镇上把魏学文他们找回来,魏二锤无奈之下只得赶车去了镇上。
张二妮此刻什么也顾不得了,直接和狗子娘便把婚事定了下来。
狗子娘高兴坏了,立刻把自己陪嫁的一对银镯子给了魏文秀做聘礼。
张二妮深知若是魏学文回来定不会甘心,当即拍板让魏文秀跟着沈云芝他们一起去坪山,待到明年开春,稳定下来再成婚。
张二妮实在是怕再出什么变故,哪怕拼着匆忙嫁女的名声,也要把魏文秀的婚事板上钉钉,只要魏文秀跟着去了坪山,又有魏勋和沈云芝做主,这门婚事就再也不会有变故了。
张二妮不是相信狗子一家,而是对魏勋,尤其是沈云芝有着绝对的信任,她相信魏文秀跟着沈云芝一定会有条活路。
抱着这样的信念,张二妮破天荒的强硬起来,一举定下了魏文秀的前程。
沈云芝一心想着速战速决,回到屋里便立刻打包行李,并将狗子一家的行李也卸下来重新打包。
两家和魏文秀的嫁妆尽数装进了五个大箱子和两个大包袱里,加上粮食、酸菜缸,锅碗瓢盆等物,将狗子家的牛车塞了个满满当当。
不到午时,一行人便准备出发了,魏老爹见他们这么快就要走,竟主动送了些银钱和米面来,还说番依依不舍的话。
沈云芝看着接过米面银钱神色复杂的魏勋,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有魏老爹在,魏勋想彻底割舍掉魏家,太难了。
将织布机送到老木匠处,取回大车套上牛,众人出发赶往南安城。
一行人出了村口刚上官道,王大妮和洪婶子追了上来,洪婶子送了一身羊皮袄和羊皮帽,王大妮送了一些干菜和菜种,两人拉着沈云芝的手一个劲儿说到了地方一定要给她们来信云云。
沈云芝不免有些动容,待到要离开了,方才知道还是会有不舍,可再多的不舍,都比不上即将奔向自由的兴奋。
老木匠做的大车精巧,车厢空间很大,还有暗格之类的储物空间。车板上还有专门放置炉子的卡口,沈云芝将昨日买来的红泥炉子放入卡口,卡紧,这样路上就不用担心晃动把炉子弄倒烧到东西了。
大冬天赶路,没有一口热乎乎的吃食怎么能行呢?更别提今儿还是大年三十!
当众人看到沈云芝不急不缓的掏出饺子馅和面团时,都有些傻眼。
沈云芝笑呵呵的道:“都愣着干嘛啊?赶紧包饺子吧,今儿可是大年三十,你们总不想饿着肚子过年吧?”
众人不由都笑了起来,连一直担心自己走后爹娘会受责罚的魏文秀也忍不住破涕为笑。
沈云芝等人包着饺子说着闲话,一路欢声笑语的往南安城赶去,而魏家,却是一番鸡飞狗跳。
魏学文等人急匆匆赶回家,得知魏文秀不光和人订了亲,还跟着魏勋他们一起去了坪山,不由气的跳脚。
沈云芝这次真是冤枉魏学文了,他去镇上并不是为了魏文秀做妾的事儿,而是和陈芳娘等人去镇上打听魏勋和狗子昨儿买了什么东西。
只因昨天见他们买了许多东西回去,陈芳娘便越发起疑魏勋私藏了银钱,为了掌握证据,让魏勋无从辩驳,一大早魏学文便带着陈芳娘和两个儿子去了镇上。
正当他们在街上四处打探时,魏二锤却赶来说魏老爹让他们回家。
魏学文自是十分不解,魏二锤却一问三不知,哪知刚一回家,得知这个晴天霹雳,魏学文顿时脸都白了。
魏学文急赤白眼的嚷着要赶紧套牛车去追,他可是跟老员外打了保票的,连定金都收了,现在人跑了,他可怎么交代?
魏老爹拦住魏学文道:“人都走了,还追个啥?强扭的瓜不甜,老三啊,我看这事儿就算了吧。”
魏学文跳脚道:“爹啊,我倒是想算了,可员外爷说了让过了十五就把人送过去,我定钱都收了,现在人没了,这怎么跟人交代啊?”
“事情已经这样了,你还是去跟员外爷好好解释解释吧,实在不行,咱们赔他银子!”魏老爹叹了口气道。
魏学文急的眼都红了,连声嚷道:“这可不是赔钱不赔钱的事儿,这是要得罪人的事儿啊,员外爷一句话,我的功名就要泡汤了!爹啊,你,你说说你们咋能不拦着呢?”
魏老太一听这话也急了,瞪眼冲魏老爹嚷道:“死老头子,老三要是考不中,我跟你没完!叫老二赶紧套车,老三你赶紧追去,他们走了才一个来时辰,又是靠脚走的,肯定能追得上!”
魏老爹此时也有些后悔,忙道:“不能让老二去,老三,你带着二娃去,赶紧走,再晚怕就追不上了!”
魏二锤回来得知张二妮把魏文秀也送走了,不由傻了眼。
张二妮此刻心里又是高兴又是牵挂,一想到以后闺女住在坪山,自己想看一眼都不容易,这眼泪便忍不住往下流。
魏二锤见张二妮哭成这样,责备的话便有些说不出口了。
魏文巧安慰张二妮道:“娘,你别哭了,大哥和嫂子那么厉害,一定会照顾好我姐的。要是以后能把咱们也接过去就好了,我也想去坪山,去了坪山就不用天天在家干活儿被打骂了!”
张二妮听得心酸不已,将魏文巧紧紧搂在怀里,魏二锤见媳妇和闺女这般,心里不由很是难受。
正在这时,魏学文突然带着二娃套了牛车要出门。
张二妮心里不安,忙推了推魏二锤道:“孩他爹,你快去问问,老三这是要干啥呢?咋好好的套牛车呢?”
魏二锤忙走过去询问魏学文,魏学文却只含糊的说要出去办点儿事,只字不提魏文秀。
魏二锤和张二妮见魏学文带着二娃急匆匆赶车出了门,都有些心中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