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自从沈云芝在坪山开设织布坊,织出棉麻布之后,甘州府境内陆陆续续开设了数十个棉麻布织坊,而这些棉麻布有一多半都销往了江州。
推动这波交易的人是沈云芝,可单凭沈云芝一人难以打理这么庞大的生意网,故而沈云芝早就将南安千户所境内的棉麻布生意都交给了沈云瑛打理。
沈云瑛是除了沈云芝以外,唯一一个可以直接跟江州方面联系的人,尤其是最近半年,坪山陷入战乱后,江州徐家都是沈云瑛与之联系,才使棉麻布生意不至于中断。
沈云瑛前些日子刚收到江州来信,徐家舅舅非常担心沈云芝的安危,让沈云芝抽空给舅舅写封信报平安。
沈云芝忙应了下来,舅舅之前想来坪山被她劝阻后,一直对她很是牵挂,恨不得竭尽所能的帮他。
也正是因为舅舅一家的全力支持,沈云芝的棉麻布生意才能这么快做起来,沈云芝对舅舅一家很是感激。
听沈云瑛说表兄刚刚得了一个儿子,沈云芝不由高兴万分,沈云瑛兴致勃勃的说起准备贺礼之事,两人头挨头说的停不下来。
宴席众人皆知俩人是许久未见的姐妹,见她们亲密无间只觉得羡慕,并没有过多感觉。
可槐花在一旁却有些生气,在槐花看来,沈云芝从她来后就对她不冷不热的。明明大家都在一个桌上坐着,她同别人都有话聊,偏偏不理会自己,分明是故意给她难看呢。
魏家人自己犯蠢弄成了笑话,还惹得魏勋生气,槐花也没落的好,今天厚着脸皮过来帮忙,无非是想着讨好一下沈云芝,哪知却被冷落至此。
槐花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只觉得沈云芝太过分,对外口口声声说让她和魏勋结拜,却从来没拿她当妹妹对待过。
尤其和沈云瑛一对比,槐花越发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越发对沈云芝不满。
槐花却忘了,沈云瑛不光是沈云芝的堂姐,还是胡大山,堂堂南安百户的夫人。沈云瑛这次和夫君过来,不仅仅是为了参加苗儿的满月宴,更是为了胡大山的差事。
胡大山作为南安派往坪山的官员,担负着和坪山洽谈合作细节的任务。
故而不管是作为血亲还是南安和坪山的合作,沈云芝都该热情的招待沈云瑛,将她作为宴席的主客。
这本来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在槐花眼里却也变成了沈云芝故意为难的地方,这只能说,人眼即人心。
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看到的便是什么。
槐花此时已经全然忘了她最开始来坪山的目的,满脑子都是对沈云芝的嫉妒和怨恨,强烈的愤恨让槐花满脑子想的都是让沈云芝身败名裂,让她跌入泥里,然后自己再去狠狠踩上几脚。
佛曰:执执念而死,执执念而生,是为众生。
执念丛生,心魔乱起,槐花早已不是当年在魏家庄做豆腐家的庄上姑娘了。
办满月宴的这天天公作美,清早虽然还寒气刺骨,可太阳一升起来便变得暖洋洋的。
阳光照进魏家的小院,映在窗边的兰花上,显得格外清爽。
自从太阳升起,魏家门口的人就没有断过,魏勋和沈云芝站在门口,迎接着一波又一波的客人。
槐花跟在两人身后,厚着脸皮迎着一波又一波打量的目光,舔着脸以魏勋即将结拜妹妹,苗儿姑姑的身份帮忙招呼客人。
眼看着一波波非富即贵的客人进来,槐花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变成了麻木,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够了解沈云芝和魏勋了,却想不到他们结交的人脉远比她想象的更强大。
坪山县城内有头有脸的人物都过来了,还有不少和沈云芝有生意上往来的商户们也纷纷从外地赶来,便是有几个实在赶不过来的,也都派人送来了贺礼。
别说槐花看的震惊,连狗子娘都暗暗惊叹。
魏勋现在可真是了不得了,一个穷小子不光当了百户还娶了这么个有本事的媳妇,才这般年轻便混的这么有头有脸,以后的富贵怕是更难以想象了。
想到自家和这样的人家攀上了亲戚,以后有魏勋照应狗子的前程也差不了,狗子娘不由高兴不已,满脸笑意的帮忙张罗着,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她家添了个孙女呢。
魏勋和沈云芝左等右等也不见左权城和小五过来,眼看宾客们来的差不多了,是时候去酒楼了,魏勋不由有些为难。
沈云芝也猜不出左权城到底有什么安排,按理说他应该不会缺席苗儿的满月宴的,可他迟迟不来,总也不能让满院子宾客都这么干等着吧?
沈云芝便和魏勋商量请宾客们先去酒楼就座,然后她抱着苗儿过去露个面,这个过程肯定也得半个时辰,到时候兴许左权城就赶过来了。
魏勋派人去打听也没打听到左权城的行踪,只听说天不亮左权城就带着小五出城了,魏勋生怕左权城是有什么急事,也不好因为个孩子的满月宴耽误,便同意了沈云芝的提议。
待众位宾客到了酒楼落座后,沈云芝便和魏香儿一起带着苗儿过去了。
被沈云芝精心养了一个月,苗儿早已经不是刚生下来时皱皱巴巴的样子了,皮肤变得白嫩了许多,清秀的轮廓已经显露出来,眉眼都很像春月,是个美人坯子。
第一次被带出院子,见到这么多人,苗儿也不害怕,还好奇的瞪大眼睛看着,挥舞着小胳膊好似很兴奋的样子。
一众宾客被逗的直乐,沈云芝却心里暗暗叫了苦,苗儿现在十来斤了,抱在怀里可是沉甸甸的一坨肉,再一乱动她这抱的可是相当吃力了。
魏勋见沈云芝抱的费劲,忙从她怀里将苗儿接过,小心的搂在怀里,去大厅里转了一圈,收获了无数的称赞和贺礼。
眼见孩子也看了,礼也收了,时辰也到了,该开席了,左权城却还不见人影,沈云芝不由皱起了眉头。
魏勋却深知军令如山,若有紧急军情,莫说是苗儿满月,便是左权城自己成亲,他也没法出席。
魏勋决定不等了,准备命人开席。
正在这时,却见小五飞奔冲了进来,魏勋不由一愣,紧接着,左权城的身影骤然出现在了门口,手中还提了一个笼子。
有人盯着那笼子多看了两眼,惊呼出声:“活的,是活的!”
众人一时都好奇起来,魏勋忙迎了上去,沈云芝将苗儿交给沈云瑛也忙走上前去。
左权城看向沈云芝的目光不由流露出几分惊艳,一向素服布衣的沈云芝,今日难得一见的盛装打扮起来。
只见她身穿桃红撒花对襟袄,银灰裙子,头上戴着貂鼠卧兔儿,金满池娇分心,端端正正的站在那儿,越显出她粉妆玉琢银盆脸,蝉髻鸦鬟楚岫云。
手中笼子里的小玩意儿不安分的动了起来,让左权城不由立刻收回了放在沈云芝身上的视线,冲魏勋歉意一笑道:“我来晚了。”
“不晚,刚刚好,将军快请上座!”魏勋请左权城去上位就座,左权城将手中笼子奉上:“给苗儿的满月礼,准备的迟了些,刚取回来。”
魏勋接过揭开盖在笼子上的布,只见里面是一只皮毛雪白的猫,眼睛蓝盈盈的很是动人。
宾客中有识货的,惊呼道:“是玉狸,价值千金的玉狸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