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李老师说到做到，政治晚自习也用来给他们进行排练，不过因为后天就是英语听力考试的缘故，李新华只让他们练了一两次，等到勉勉强强觉得合适了，便充分利用了剩余时间，让那个性格特别开朗的英语课代表孙浩菲组织，去讲台上带着全班去做一做听力的试卷，真正做到劳逸结合。
林余瞅着书上这些跟蚂蚁似的字母，密密麻麻铺满了整页纸，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拿着笔不知道该从哪儿下手，录音机里那对男女叽里呱啦说了一堆，他除了听出一个“thank，i'mfine”以外，就是听懂了“nicetometo”这些小学生水平的发音词句，其他的一句没懂，弄的每次做英语听力，他就会觉得自己特别爱国一点也不崇洋媚外，毕竟身为中国人，听不懂英语这才是正常的。
他做听力，不是根据录音机里的对话朗读，而是按照哪个选项上认识的单词多选的，选完后跟完成一件大事，心里的自豪感骄傲感油然而生，唇角都扬起了笑容，还抽空偏头看了看自己身旁的同桌。
江同学同样作为一个班级生物链中最底层的学渣，意外的是他没跟林余一样瞎蒙乱编，而且偏着脑袋，眯着眼睛，紧紧握着从周以恒那里抢来的笔，神情格外认真的在听着录音机里的对话，等对话结束，再低头扫视题目，接着小心翼翼把选项填在问题旁边。
瞅着他这样，林余有点懵，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小声问：“你听得懂吗？”
江凡也低下头，学着他压低声音，轻笑道：“听不懂啊。”
我操！你听不懂，那这一脸学霸样是在闹哪样？？？
林余没说这句，反而重新道：“……那你这是干嘛？”
“听听力啊。”
“……”
这回答没毛病，林余不知道从哪儿反驳，只能摆了摆手敷衍道：“你继续，你继续。”
后者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的，又伸长耳朵继续听那些他压根听不懂的对话文章。
谁知道录音机里听力才读完第一段对话，李新华环顾了一眼都埋头认真做着练习的众人，低头给任卿卿说了几句话，随后便走到了江凡桌前，敲了敲他桌子低声道：“江凡你跟我出来一下。”
说完这话后也没停顿，直接就转身出了教室，留下两人面面相觑。
林余侧头看了一眼，表情明显再问：你又做啥丧尽天良的事了？
这问题江凡回答不上来，他自己都是莫名其妙的，等在书上填了一个c，这才放下笔不情不愿的起身也跟着往教室外走。
刚一走到教室门口，就被走廊上吹来的凉风扑了满脸，冷的他一个哆嗦，急忙裹紧校服，将手揣在兜里，左右张望起来。
因为今天风特别大的缘故，冷的刺骨，所以李新华没站在走廊上，而是挪到了楼梯口那儿避风，瞅见来人，招了招手道：“江凡，这边，这边。”
闻言，江凡埋头几步走了过去倚靠着楼梯栏杆，也没出声，乖乖做一个认真倾听的好孩子，等着看李新华要说啥。
后者也没婉转，直接就进入主题，“我听陈老师说，你应届的时候，高考两次英语听力都没考，是因为什么啊？”
江凡曲着一条腿靠着墙，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道：“那不是和朱兴德……”
“朱老师，”李新华纠正，“他是你老师，对待老师，最起码的尊重要有。”
“行行行，”江凡敷衍道，“我那不是错过了考试吗，要不是因为那事学校也不会扣了我毕业证啊，我也不至于多浪费一年的时间，时间就是生命，啧！我又得少活一年。”
“你少给我在这儿贫，那第一次呢？第一次你怎么没去考试？总不能你又惹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祸事吧！”
江凡愣了愣，随后收了笑容，低头用脚尖来来回回踢着地面上的一块小石头，因为垂着头，别人也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能听到那和平常无二的声音，轻声道：“那倒没，只是有事而已！”
李新华皱了皱眉，刚想张嘴说教，江凡又继续道：“更何况我还是知道的，就我这样，我能考几分？那几分浪费我时间考来考去有什么意义。”
“唉！”李老师叹了口气，“你说你，人又不傻，看起来挺聪明机灵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呢，你还年轻，现在不努力不拼搏，等进入社会，你就知道后悔了，到时候哭都没地哭去。”
老李的表情很真诚，字里行间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每一个语气都能体现出他的好意，这让江凡觉得有点感动又有点好笑，好笑在他的天真，感动在他的认真。
“李老师，”他想了想，还是没笑出声来，同样好声好气道：“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是说真的，你不是我，你也不了解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学习又不是衡量一个人成功与否的唯一标准，先不说以后的事还得以后说，就算真和你说的一样，我后悔了，那也是我自己选的，哪能关你的事呢，你就让我哭吧，别管我行不？”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李新华急了，“你这么大的人就不能对自己负点责吗？那是现在条件好了，搁我们以前，能有一个读书的机会，那都是十分珍惜的，怎么到你们00后这里，一个个都以不读书为荣了！简直身在福中不知福。”
江凡听完这番话，是真的乐了，轻笑道：“我说老李……”
“老李是你叫的吗，叫老师，一天到晚没大没小的。”
“行，我说李老师啊，你可别给我扣锅，我仅代表我自己，可不敢代表整个00后，你这话说出去，别人八成得找我麻烦。”
“你说你这样对自己不负责，你爸妈看着也不会开心啊。”李新华说。
只一句话，江凡笑容顿时没了，脸色也立马冷了下来，周身的温度更是直线下降为零，紧皱着眉头，说话的语气都开始渐渐不耐烦起来，“关我爸妈什么事，你有事没事提他们干嘛！是不是我不为了他们学习，我就是不忠不孝该天打雷劈啊！”
其实李新华说完的第一时间也反应过来，他们大学教育课程里面有一门课就说说青少年心理引导的，其实自己本来意思不是这样，但是在江凡耳中听到的，就是自己用他父母去世这事给他施加压力，没让他有动力，反而让他反感，直接激起了这孩子心里得逆反因子。
思及至此，他急忙补充了一句，“其实，我见过你爸爸很多次，他们派出所和二中老校区离的挺近的，平时学校有点什么事都是他在帮忙。”
“哦！”依旧是那副不冷不热的语气。
“他是一个很好的警察。”
“……”
简单的几个字，把江凡肚子里的邪火灭的干干净净，丝毫不剩，他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多讨论一句，或者说一个字也不想，这会让他觉得难受，于是烦躁的将双手交叉在胸前，给自己建立出一个无形的屏障，隔绝了外来人，也杜绝了自己出去，把自己护得严严实实的。
他没让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是清了清嗓子，沉声道：“我可以回教室了吗？”
李新华盯着这个不知不觉快与自己齐肩的男孩，感觉时间的确走的很快，于是深深叹了口气，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回去。
得到同意后，江凡没有一丝犹豫，也回了一个点头便直直转身往教室走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时候开始，别人在自己面前提起江军他们，字里行间总会带有那么一点同情的语气，那种眼神好似他有多惨一样。
说实话，这种同情，他并不需要。
没错，他爸妈是死了，这没什么不好面对的，他现在差不多已经算半个孤儿了，家里就一个六七十的老太太，没什么经济收入，靠的全是国家补贴和自己打工，没爹疼没娘爱，这样看起来是要比别人要可怜那么一点，但那又怎样，这也是自己的事，别人再多的议论关心，也无法做到与自己感同身受。
这世上可怜的人太多了，没有谁能够真正的心疼谁，亲人就不提了，更别说那些陌生的人，别人的悲惨从他们口中说出来，除了徒增谈资惹人在背后议论外，便是树立一个可怜坚强的可笑人设，对江凡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既然如此，又何必把自己悲惨的那面展露出来呢。
让自己最不想被人发现的难过当成别人饭后谈资，这才是真正可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