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行
推行
论起拿捏这些朝臣,当今皇上都不及裴元珩得心应手。毕竟,皇上还拿这些朝臣们当臣子,裴元珩压根不拿他们当人,甚至从戏耍他们中察觉到了乐趣。
他面带微笑,被这群人茫然的反应给取悦了。真好,不枉费他为此细心安排。
御史大夫头一个不服,他们御史台跟裴元珩的恩怨真要追溯,不知道要追溯到多少年前。从前废太子还不是太子,晋王也还是胡作为非的时候,御史们就很不待见他,隔三岔五参他一本。什么不悌不孝、粗俗无礼、行事无度,总之没有一句是好话。即便裴元珩成了太子,这梁子也不会轻易过去。
裴元珩一个眼神制住了御史大夫,取过章程悠悠晃了两下:“御史台先看一遍,想好了再说话,别闪了自己的舌头。”
众人被裴元珩的态度给唬住了,老实接过章程,全都围过来细看。
一目十行地扫下去,没多久他们便主意到这中间还有御史台的事。准确来说,若此事得以推行,御史台就该更名为都察院了。原先的差事没有少,又增加了一个督察各州及京城审计考核的职责。这就意味着,分到他们手里的权力更大了,试问谁能禁得住这样的诱.惑?
御史们互相对视了一眼,心照不宣地达成了共识,反正他们受不住诱.惑。
众人还等着御史们带头冲锋,不料还没说两句他们便不再开口了,当即开始不满,七嘴八舌地开始问话。
裴元珩反问:“御史台可有话讲了?”
御史大夫脸色涨红,不由得后悔自己方才过于鲁莽。若是他没有冲在前面,太子兴许就不会注意到他了吧,御史大夫难为情地道:“回殿下,御史台上下都支持圣上与殿下的一切决定。”
墙头草!众人怒目相待,不用说也知道,方才他们看的那份章程里头肯定有太子殿下许诺给御史台的好处,若不然,这些人不至于在短短几息之间便改了主意。明明一开始他们过来,就是御史台撺掇的,真乃一□□佞!
御史们迎着同僚宛若杀人一般的眼神,却还是不改想法。吃到嘴的东西,怎么可能再松口呢?
裴元珩煞有介事地追问:“真的不再反对,说定了?”
御史们坚持:“自然一切都听殿下的。”
裴元珩哼了一声,就知道这群人善变。都察院更改过后,肯定要加他的人进去,但是裴元珩并不打算讲所有衙门的所有职位都让他的人给占尽了。先不说他没有这么多的能臣,即便有,全是向着自己的人也不好。
他这边的人也不都是正派的,譬如郑厌这种就是个小人。若真到了朝中上下都只有同一种声音,那裴元珩估摸着离亡国灭种也不远了。所以他虽然讨厌这群御史,也嫌弃他们咋咋呼呼,但是没打算真的将他们怎么着,相反还愿意给他们分些权柄。
“但愿你们不会叫孤失望,否则——”裴元珩眼神一厉。
御史台从不叫人失望!御史大夫输人不输阵,他们虽然跟太子不对付,但是能力还是有的。而且,太子也别想着靠这点小恩小惠彻底收服他们,往后他有什么不妥之处,御史们还是一样会点出来。这本就是御史的职责所在!
解决了闹得最凶的一群人,剩下的裴元珩也懒得对付的,这些人有吏部的,有礼部的,还有大理寺等衙门的,裴元珩丢下一句:“此事是父皇答应的,你们若是有不满大可以去找父皇。”
众人蠢蠢欲动。
裴元珩眯着眼睛警告:“不过,父皇龙体欠佳,你们若是闹得父皇再病了,不用父皇开口,孤先斩了你们是问!”
众人才有了意动,立马又收起小心思。啧,圣上精气神那样差,真出了点儿事赖到他们头上,他们想躲都躲不掉,可是让他们就这么放手,又实在是不甘心。
裴元珩话锋一转:“这章程先交给御史台,你们若想细看只管找御史大夫吧。”
撂下这句,裴元珩直接调头走人。
御史们还没来得及走,便被同僚们给包住了,一个个阴恻恻地打量着他们,形容可怖!
“我倒要看看,太子殿下究竟给了你们御史台怎样的好处!”吏部侍郎凶神恶煞地从对方手里讲东西抽出来,埋头查验。
御史们满嘴苦涩,就知道太子不会真心帮他们,先给个甜枣再打一巴掌,真是好狠的心。
可惜他们拿人手短,没办法理直气壮地对着太子骂。
因为考课一事,朝中闹了好几日。不赞成者有不少,但是御史台退了,三省丞相跟几位尚书都力挺太子,更有身子不好但是态度摆出来的皇上在背后压着,众人闹过之后发现无济于事,只能消极应对了。
他们消极不要紧,反正裴元珩是将此事顺利推行了,圣旨跟章程很快传入大江南北。
皇上是知道前因后果的,这次改革闹得轰轰烈烈,轻易就将祝家姑娘封爵又得实权的事儿给压了下去,至今无人再提。皇上虽然之前放话,说只要是个姑娘都行,但是真看到了苗头却又等不及,立马叫人将祝卿安查了一遍。
她虽有本事,奈何父母双亡,想来是个克亲的。
自幼习武,多年来生长于乡野,应当也没学过什么规矩。
纵有了些许权利,但没有族人帮衬,对老二没有任何助力。
——总而言之,不合适!
这样的姑娘,纳妾尚可,但是作为太子妃就大可不必了。皇上有心制止,但是又怕会让老二跟他再次离心,只能暗暗琢磨着别的招数。反正老二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成亲,那这事便还有变数。
他先叫人盯着,看看哪一家有合适的姑娘,有他亲自掌眼,一定能挑一个德才兼备、面面俱到的太子妃出来,皇上从未怀疑过自己的眼光。
且说考课改革,对一心想要往上爬的人而言无疑是天上掉下的馅儿饼。陈徊水跟顾槿安等已经启程赶往京城,途径各县城时,也听到不少县城的官吏在讨论此事。甚至有人打听到了他们跟太子殿下关系匪浅,特意寻了他们来核实。
收了裴元珩信的二人自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往后考课虽然严了,但是升迁的确会更容易许多。太子殿下有心整顿吏治,建成一个能者上、优者奖、庸者下、劣者汰的考课机制。如今尚在摸索,许多地方或许执行不是那么到位,但是长久来看,朝廷必然不会让真正做事的人埋没。朝中缺人,太子殿下更缺人,诸位理当自勉。”
众人听得热血沸腾,有人问:“我还听闻,太子殿下欲在地方跟京城兴建官舍?”
或许不叫官舍,该叫公租房,昆州那儿便是这么叫的。若是这样,那他们许多住不上房的人岂不是也落脚地了?
顾槿安点头道:“确实是殿下的意思,应当先从京城开始,往后两三年会陆续推进到地方。”
从京城开始,这是自然的,那毕竟是天子脚下,自然事事得争先。他们也不跟京城比,只要日后能惠及自身就好了。他们想的也很纯碎,若是考课嘉奖跟住房能解决的话,那日后太子殿下不论说什么他们都无条件跟随!
临行前,陈徊水还顾忌他们:“好好办差,咱们日后京城再见。”
一个小县尉精神满满地道:“那大人可要将我记牢了,免得几年后不认得。”
陈徊水觉得这人有点逗,认真看了他一眼,含笑着说:“这回是真记住了。”
一路上这样的事不知道发生了多少回。因为他们是裴元珩从京城带去昆州,如今又从昆州调了回来,摆明了亲近太子,又是一副高升的状态,所以这路上的大小官员待他们都很是恭敬客套。
陈徊水感慨:“我算是知道世人为何执着于出人头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