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造化弄人
噩梦，或许那真的是噩梦。
“你梦见什么了？”柳苏洛眨巴着一双黑亮的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烈北辰看。
烈北辰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满脸怅然若失的模样：“我梦见我一无所有，众叛亲离，连最亲近的人都要躲着我，避着我。”
“那你一定是坏事做尽了才会如此。”
柳苏洛嘴上这么说着，可是心里却觉得也并非是做了坏事才会如此，她生来就一无所有，连最亲近的人都不在身边，她又做错了什么？
“即便本将军成了这天下最恶之人，你也休想摘掉安远夫人的头衔！”烈北辰从床上坐起来，整了整衣襟，一脸严肃的样子。
柳苏洛看他睡了一觉脸色显然好多了，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听了他霸道的话语，撇了撇嘴道：“那你可得活长久些，不然等你一死，我就立刻改嫁！”
“改嫁？”烈北辰微微眯起了眼睛，话风一转问道：“赫府上下都因护都使的婚事喜笑颜开，可唯独/夫人你…”
柳苏洛瞪了烈北辰一眼，随口扯道：“妹妹成了嫂嫂，我愁苦着该叫她什么好呢！”
看着烈北辰的脸上展开的大大的笑颜，柳苏洛有些微微晃了心神，她怔怔地看着他，几分冷艳，几分魅惑。之前她一直觉得他就是一座千年不化的冰山，可是如今再看他时，却又觉得那座冰山上有一轮她一直忽略的暖阳。
“咳，别看了！”冷面将军竟然也会被人看的不好意思，轻咳一声道：“快替为夫更衣，把面具给我带上。”
“夜已经深了，你还受着伤，这是要去哪儿？”
“你兄长今日大婚，我总该去祝贺祝贺。”
“这个时候，兄长怕是早就睡了。”想到红烛轻纱之中的那对新人怕是早就早早地黑了灯歇息下了，柳苏洛不由得心里微微一阵愁闷。
“未必。”烈北辰淡瞄了眼柳苏洛，扣上面具，披上外袍自己扣了起来。
“你怎么笨手笨脚的！”看着烈北辰扣了半天没扣上扣子，柳苏洛起身利索地替他扣上。
“叫慕枫多带些侍卫跟着。”柳苏洛嘱咐道，她实在有些不放心。
“我死了，你岂不正好改嫁？”烈北辰眯着狭长的双眼，一副“岂不正合你意”的表情，嘲笑道：“不过未必有人要你。”
柳苏洛傲娇地看着烈北辰，扯了扯嘴角：“可是别人不要的东西，你要了呀。”
“嗯，我眼睛不太好。”烈北辰说完，转身推门从出去，嘴角勾勒着一抹浓浓的笑意，气的柳苏洛在身后大喊：“烈北辰，你回来死定了！”
——
秋雨过后的深夜里，凉风习习，明明是秋高气爽的天气，赫昀却只觉得一口气闷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连呼吸都是那么费劲。
他回想起当柳苏洛知晓烈北辰出事时的那一刻的表情，担忧、痛心、惊慌，还有一丝“绝不会有事”的坚定。
这不是爱是什么？
赫昀举起酒壶狠灌了一口酒，独自吟道：“今宵别罗帐睡无眠，只因榻上非梦人。”
“护都使今日新娶娇妻，却独自一人坐在这儿借酒消愁？”一道声音自赫昀背后响起，赫昀转过身去，一张银灰色面具出现在跟前。
赫昀又猛喝了一口酒，没有接话。
“只因榻上非梦人，护都使希望自己的榻上是何人？”烈北辰眸光幽深地望着赫昀。
赫昀摇摇晃晃起身，瞥了眼眼前这个坐在轮椅上的男子，嘴角路上露出一抹轻蔑：“你管我希望榻上是何人？反正不是你的夫人就行！”
烈北辰的拳头握紧又松开，清冷的眸光似是要把人生生地冻住：“护都使，路上的行刺是不是你一手策划的？”
天空中又开始下起了雨，落在凉亭屋檐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密集的水帘坠下，似是一道天然屏障将两人与外头隔绝起来。
赫昀浅浅一笑，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摆上的尘土，抬眸看向烈北辰的眸光中透着几分醉意：“将军何出此言？”
“怎么护都使敢做不敢当？”烈北辰轻哼一声，阴鸷的眸光中透着冷漠。
传闻中赫昀是一众公子哥中出了名的好脾气，果然脾气好的人只不过是掩藏了内心的野心与欲望罢了。
赫昀轻轻晃了晃手中的酒壶，眉眼淡淡，嗓音慵懒地吐出两个字：“是我。”
烈北辰原本还只是怀疑，没想到赫昀竟然会这么快就承认了，而且似乎一点也不以为意，这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什么？”赫昀冷笑一声，“安远将军，我和你不同。你佯装残废，推却朝堂之事，退隐江南，无欲无求，可到头来呢，除了让陈王更加猜忌于你，你又得到了什么？我知道这些年明里暗里，你的日子都不好过。”
赫昀顿了顿，打量着烈北辰的脸色，可惜的是隔着面具看不出他的表情。
“与其成为任人宰割的牛羊，为何不做那把刀？”赫昀将手里的酒壶递到烈北辰面前。
既然已经被识破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装下去。烈北辰从轮椅上站起来，挥了挥衣袖，伸手接过赫昀手里的酒壶，微微倾斜酒壶，将酒在两人之前洒了一条弧线。
“护都使，定北侯府不愿意做那只任人宰割的羔羊，却想做一把宰人的刀，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赫老夫人和赫大人的意思？”
“我的意思。”赫昀幽深的眸光对上烈北辰面具后那双清冷的眸子，抿唇一笑，“安远将军考虑考虑，否则昨晚之事，只多不少。”
“哼，你也得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烈北辰嗤笑。
“我知道安远将军你功夫了得，但是你身边的侍卫慕枫，比起你的功夫还是稍逊一筹吧？”赫昀的手搭在烈北辰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两下，“哦，对了，他好像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烈北辰听到最后一句话，浑身猛地一颤，转目瞪着赫昀，一字一句道：“离他远点！”
赫昀似是很满意烈北辰的反应，哈哈大笑起来：“你说如果他知道了会是个什么反应？”
烈北辰的嘴角抽了抽。
赫昀微微一笑，转身离去，原本他一心想解决掉烈北辰，可是当发现赫清婉就是柳苏洛的时候，他动摇了，眼下她呆在烈北辰身边会比呆在自己身边安全许多。
现在他是一把刀，会伤人也随时会被人伤，他不能保护她不受伤害，只要烈北辰和他合作，他不介意做一把保护牛羊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