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无悔
“我急着见你，自然也就顾不得这么多了。”柳苏洛说道，眉心微拧。
封宁看着她，有些错愕，因为一路奔波她脸侧的发丝凌乱的搭在脸上，仍带着点风尘仆仆的狼狈模样，她的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般的清亮，如秋水澄明，现在正安静又有些焦急地看着他。
封宁舒展眉头笑道：“这么着急见我，可是想我了？洛辰和苏北可还好？有没有也想我？”
柳苏洛抬手拂了拂脸上的发丝，笑得勉强：“我找你可不是为了和你说笑的，我有事要问你。”
封宁见她一脸严肃，不禁皱眉：“什么事？”
“这场战，难道就真的非打不可吗？”柳苏洛问道。
封宁唇角微抿，面色沉冷，眸中闪过一丝莫名的愠怒，他缓缓说道：“你是为谁而问？”
为谁而吻，柳苏洛自然知道封宁是在说什么，她回道：“为那些年轻的士卒，为天下的百姓而问。”
“你撒谎。”封宁淡淡道，“你怕是只为他一人而问吧？”
“封宁…王上，自古以来，帝王之战，从来受害的都是百姓和士卒，我不知道你们究竟为了什么一定非战不可，但是我还是想抱着希望问问你，能不能不战，就此退兵？”
“不能。”封宁似乎根本连想都没想，自嘴里吐出两个字。
“为什么？”柳苏洛有些着急地追着他问道。
“为什么？我也想问你为什么？”封宁不答反问，“为什么你要劝我放弃？你知不知道，这是我筹谋了多少年才得到的结果？如今陈王昏庸，不理朝事，后宫佳丽三千，只管饮酒取乐，那些陈国的百姓早就苦不堪言。”
封宁说及此处，极为愤怒，双手紧握成拳，狠狠地垂在案几上：“你可有为陈国的百姓想过？烈北辰不愿做那个叛臣，总想着保家卫国，不愿让我封国的铁骑踏进陈国，他可曾想过，若是我做了陈国的王，陈国的百姓或许会生活的更好！”
“这是你征战的理由？”面对封宁的长篇大论，柳苏洛显得极为镇定。
“这就是我要与陈国开战的理由。”封宁直视着柳苏洛的眼睛答道，他不喜欢她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这样的眼神落在他的眼底，只让他觉得似乎是坠入了万丈深渊，没了光亮。
“陈王无能，自由陈国的后人来统领陈国，你为什么非要插上一脚？”柳苏洛闭目，倦意满身满心。
“你说的是赫昀吗？”封宁哂笑，“你觉得赫昀会是一个开明的君王吗？他的身世承载了太多，此时的他恐怕早就被复仇蒙蔽了双眼，一心只想着置陈王于死地。”
“不…”柳苏洛摇头，紧咬着下唇，面色发白，这不是她想要的结果，眼前渐渐黑了下来，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脚步虚浮。
“你这是怎么了？你这又是何必呢？大半夜不歇息，这么冷的天在外骑马奔腾，怎么都不把自己的命当做命呢！”封宁扶住她，脸上难看，似是责怪。
“封宁。”柳苏洛轻轻喊了他一声，想再劝劝他，却终是没有力气再说什么。
封宁唇角微抿，面上带着愠怒，看向柳苏洛的眸光中却带着关切，他伸手扶住柳苏洛，将自己的外袍披在她扥身上，小心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着屏风后的床榻走去。
封宁坐在床榻边上，让柳苏洛靠在自己的肩头，为她脱去鞋子，动作极其轻柔，一个堂堂的君王，此刻却如同一个服侍人的下人，连他自己都不免自嘲，这是有多用情至深。
他轻轻扶着柳苏洛躺下，看着柳苏洛闭着双眼，眼睫毛在微微颤动着，他静静地凝视了一会儿，忽然翻身躺在她的身侧，伸手拉了被褥将两人盖了个严实。
“苏洛，你可还好？”封宁握住柳苏洛冰凉的手问道。
柳苏洛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丝力气，甚至连抬眼皮的力气都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可是意识却明明是清晰的，她知道自己这是中了一种特殊的迷魂香。
封宁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给她下了这种迷魂香，毕竟封宁是她的师父，她还是稍逊了一筹。
封宁伸手轻轻你那个拂过她如丝般柔顺的发丝，看着她原本苍白的脸上微微泛起一丝红晕，他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的脸，目光灼灼，仿若有一团火焰自幽深的眸底燃起。
封宁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五六年都克制住了，可是这一瞬却完全失去了控制，他手臂环住她的身子，一个俯身对着她的额头便是轻轻一吻，他能感觉到柳苏洛的身子微微颤抖了一下。
可是这轻轻的一吻并没有让他冷静下来，反而更为狂热，他收紧臂弯，对着她的唇又是轻轻一吻，犹如蜻蜓点水，却又像是有些胆怯。
狂热涌入心扉，封宁能听见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良久，他才平复下来，长叹一声，低头道：“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做我真正的妻子？是我哪里待你不好吗？你告诉我，为了你，我愿意改。”
柳苏洛躺在他的怀中，身子没有半点翻动的力气，意识却无比清晰，他哪里都好，是她没有福分。
封宁环着她的手臂又用了力气，将柳苏洛更紧地怀在了胸膛：“苏洛，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也拜过堂，入过洞房，这五六年来，即便没有夫妻之实，也有五六年的名分，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呢？”
营帐外灯火通明，恍若白昼，士卒整齐划一的步子带着铿锵自这头走到那头，封宁看了眼映在帐子上士卒的身影，微微叹了口气。
“苏洛，你等着我回来。”说罢，封宁便起身掀了帘帐出去了。
柳苏洛躺在床榻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忽然听见外面喊杀声四起，她一下子就知晓了，是烈北辰带人来偷袭了。
这一刻她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忧，好在身上渐渐恢复了些力气，她挣扎着自床上坐起来，双脚刚一落地，却是两腿发软，扑通一声就跌倒在地上。
柳苏洛再次尝试着站起来，却见帘幔被人突然掀开，率先一人身穿盔甲，手握长矛，银灰色面具遮脸，举止间少了些镇定，反而多了些匆忙。
柳苏洛几乎是在见到烈北辰的一瞬，眼泪就顺着脸颊落了下来，她轻声唤道：“阿辰…”
烈北辰三步并做两步走到柳苏洛跟前，将她从地上扶起来：“苏洛，你没事吧？”
“你知道我在这里？”见烈北辰一点不惊讶于她会在这里，柳苏洛倒是有些意外。
“嗯，我亲眼看着你被封国的士卒带走了…”烈北辰默了默，“对不起…苏洛…不是当时我不想救你，而是当时若是救了你，那跟着我的那些兄弟就都会暴露，届时可是上千条命，我赌不起…”
柳苏洛抬手轻掩住烈北辰的嘴：“阿辰，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没事，封宁毕竟和我是旧识，他不会怎么对我的。”
“可是夫人，将军为了你，还是将计划提前了，这一次恐怕要想全身而退，还是会…”一旁的素慧有些恼怒，身上的盔甲上早就沾满了斑斑血迹。
她话未说完就被烈北辰打断：“素慧，按照我之前吩咐的去做，改变之前的部署，你先带人撤退，我断后。”
“可是将军…”素慧还想劝说，却被烈北辰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听见没有？！军令如山，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将军！”烈北辰喝道。
素慧虽然满心委屈，却也知道烈北辰的话不容反驳，她含泪对着烈北辰做了一揖：“是，将军，素慧听令！”
她转身走了几步，忽然回头道：“但是将军，您可千万撑住了，等素慧带兄弟们杀出重围，再来救你。”
“不必，把夫人护好就行。”淡淡的一句话，却让柳苏洛的心似乎在一瞬间便停止了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