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方枫的时间在严苛的训练与枯燥的学习中悄然滑过两个月整。ctm基地三楼训练室的灯光依旧常常亮至深夜，键盘鼠标的敲击声比以往更显沉稳，少了些毛躁，多了份历经小组赛洗礼后的笃定。
方枫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文化课方面，虽然依旧挣扎，但付辛扔过来的初中教材总算不再像天书，至少函数图像和基础物理公式能磕磕绊绊地理解，英语词汇量也勉强够看懂一些简单的游戏装备说明和战术指令。那本田字格本子早已被各种地图草图和战术笔记取代，字迹虽仍算不上漂亮，却透着一股狠劲的工整。
游戏训练更是占据了越来越多的时间。付辛不再满足于让他死记硬背，开始给他安排更具挑战性的任务。
“自定义房间，‘深渊巨构’b区管道网，只带一把手枪，十分钟内，找到并记下所有能直通中央动力室的隐蔽路径，避开三个我设置的自动哨戒炮。”
“看ds-sidewinder最近三场比赛的投掷物第一视角，分析她每个烟雾弹的落点对团队整体阵型拉扯的影响，写五百字分析，不许用‘很好’、‘厉害’这种词。”
方枫完成得依旧吃力，时常在复杂的立体地图里晕头转向，或是对着职业选手的精妙操作半天憋不出一个字。但他不再像最初那样无措和恐慌，只是沉默地、一遍遍地尝试，灰玉色的眼睛里沉淀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付辛偶尔的点拨，他总能最快地捕捉并消化，甚至能举一反三地提出一些稚嫩却角度刁钻的问题。
……
这天下午，训练间隙。单岚瘫在椅子上刷着手机，忽然发出一声怪叫：“哇哦！快看论坛！火凤战队官宣了他们的新赞助商！是隔壁街那家‘凤栖梧’大饭店！土豪啊！”
姜炎正在接白开水，闻言笑道：“凤栖梧？他家招牌烧鹅确实不错。这下火凤队员们有口福了。”
“何止有口福，”单岚挤眉弄眼，“听说他们老板直接搞了个住宿餐饮一体化的基地，羡慕死我了！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这种待遇啊队长？”他说着，眼巴巴地看向付辛。
付辛正靠在窗边看手机，头也没擡，声音懒洋洋的：“等你什么时候能把移动靶死亡率稳定在5%以下，我可以考虑给网吧食堂加个鸡腿。”
单岚瞬间蔫了，哀嚎一声：“队长你不能这样！鸡腿和移动靶死亡率有什么关系！”
这时，陈希拿着平板快步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付队，正好说到火凤战队。他们经理刚联系我，想约一场线上训练赛。说是……互相学习，交流一下新赛季的备战心得。”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略带玩味，“语气挺客气的，但感觉有点憋着劲想试试我们这匹‘黑马’的成色。”
付辛终于擡起眼，帽檐下的目光扫过陈希：“火凤？azpl排名中游，打法……嗯，比较有想法，但执行经常脱节的那个队？”
陈希干咳一声，点了点头：“是的。他们的队员id都比较……有个性。队长是‘不死火鸟（undying-firebird）’，狙击手叫‘瞄不准的凤凰（missfire-phoenix）’，还有个支援位叫‘送温暖的烤翅（warm-wing）’。”
训练室里顿时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连瞿天真都似乎被这过于震撼的id组合吸引了注意，暂停了训练，默默摘下一只耳机。
单岚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爆笑出声：“噗哈哈哈！送温暖的烤翅？！这什么鬼id啊！他们是来打比赛的还是来搞笑的？哈哈哈哈！”
姜炎也忍俊不禁，无奈地摇头：“虽然id……别致了点，但保持尊重吧岚子。”
付辛沉吟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敲着窗台。他看向训练室里或坐或站的队友：“你们觉得呢？”
单岚第一个跳起来：“打啊！为啥不打！正好试试我的新id‘板蓝根’的威力！让他们尝尝清热解毒的滋味！”
姜炎比较稳重：“打打也好，就当检验一下最近训练的成果，保持手感。火凤虽然成绩不算顶尖，但偶尔能打出些亮眼操作。”
瞿天真言简意赅：“可以。需要不同风格的对手做数据样本。”
付辛点了点头，对陈希说：“行。回复他们，时间他们定，地图……随他们选吧。就当看看他们所谓的‘新战术’有多新。”
陈希立刻应下：“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训练赛约在第二天晚上。对方果然选了一张非常规的地图——“沙海遗珠”，一张以开阔沙漠和复杂古城遗迹相结合的地图，极其考验队伍的远程火力、信息侦查和地形利用能力。
比赛开始。火凤战队一改以往给人留下的“莽夫”印象，打法异常……别致。
开局阶段，他们并没有常规跳资源密集点，而是分散落在沙漠边缘的几个极其不起眼的小资源点，快速搜刮后，立刻利用沙丘起伏和干涸河床作为掩护，向中心古城区域迂回渗透。行动路线非常刁钻，避开了所有常规的交通要道。
“咦？他们这落点……有点意思啊。”单岚一边操控着自己的影袭角色“ctm-banlangen”在高点侦查，一边嘀咕，“分散那么开，不怕被逐个击破吗？”
付辛的声音在耳机里响起，依旧平稳：“姜哥注意他们可能从西侧河床摸过来。天真，优先控制古城制高点，他们有狙击手‘瞄不准的凤凰’。”
然而，火凤的进攻比预想的还要……出人意料。他们并没有急于进入古城巷战，而是在外围利用沙地摩托快速机动，不断用冷枪骚扰，打一枪换一个地方，像是沙漠里的幽灵。他们的投掷物使用也极其浪费，经常隔着老远就乱扔烟雾弹和闪光弹，看似毫无意义，却在一定程度上干扰了ctm的判断和节奏。
“他们这是在干嘛？放烟花吗？”单岚被一颗不知道从哪儿飞来的闪光弹白了屏幕，气得哇哇叫。
姜炎也皱起了眉头：“节奏有点乱，看不懂他们的意图。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瞎打？”
付辛却看得更仔细：“不全是瞎打。注意看他们烟雾弹的落点，虽然散乱，但隐约封住了我们快速前压的几条路线。他们的摩托机动也不是完全无序，像是在测绘我们的防守习惯和反应速度。”
果然，中期圈形刷新，火凤战队突然像变了个人！他们不再散漫，而是迅速集结，利用前期“浪费”的投掷物创造出的视野盲区和勘测出的ctm防守薄弱点，发起了一波极其迅猛的突袭！
五个人！几乎是同一时间从三个不同的、极其刁钻的角度发难！闪光弹、烟雾弹、□□像不要钱一样砸过来，瞬间分割了ctm的阵型！
“靠！这么猛？！”单岚猝不及防，差点被集火秒掉，狼狈地操作角色寻找掩体。
姜炎的盾牌第一时间立起，但也只能挡住一个方向的火力。瞿天真在高点被对方的狙击手“瞄不准的凤凰”和突击手死死缠住，无法有效支援。
付辛眼神一凛：“收缩！放弃外围！退守遗迹石殿！他们这波爆发打完，后续肯定乏力！”
ctm的执行力极高，立刻后撤，凭借个人能力和默契配合，勉强顶住了这波突如其来的狂攻。火凤战队果然如付辛所料，一波流之后，后续伤害跟不上，被ctm稳住阵脚后反打，最终因为前期“浪费”太多资源以及个人实力上的差距，败下阵来。
训练赛第一局结束，ctm获胜。但训练室里却陷入了一种奇怪的沉默。
“这火凤……打法有点邪门啊。”单岚挠着头，一脸困惑，“说他们菜吧，那波突袭挺吓人的。说他们厉害吧，前面又跟无头苍蝇似的乱逛，资源浪费那么多。”
姜炎若有所思：“他们的战术思想很前卫，甚至有点……理想化。试图用大量的信息勘测和资源消耗，来换取一次极致的、出其不意的爆发。如果执行得更精准一点，或者遇到准备不足的队伍，可能真会被他们打懵。”
瞿天真则已经调出了战斗数据，快速分析着：“他们突击手的伤害转化率其实不低，但无效移动太多。狙击手‘瞄不准的凤凰’的枪法尚可，但选择时机很大胆，甚至有点冒险。”
付辛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眼底闪过一丝玩味：“有点意思。打法粗糙，执行漏洞百出，但想法很大胆。那种不顾一切用资源换信息、再用信息打一波流的思路，虽然效率低下，但某种程度上……嗯，挺有想象力的。”
他顿了顿，看向陈希：“准备下一局吧。看看他们还有什么新花样。”
“有点意思，这个队伍。”他用手指骨关节敲了敲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