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圆
重圆
*
时间掀篇,匆匆而逝。
自那夜警局回来以后,李佚笙也算是刚巧和谢久辞的父母在急诊室外打了个照面。
旁边的陆恒言赶忙极具眼色地承担起中介的职责,轮流朝着两边介绍了一圈儿。
一行四人踏入电梯,可能是因着周薇提前说明的缘故,谢允安和苏佩媛对此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大的惊讶,只是兀自说着心疼之类的话。
“都是缘分啊。好孩子,你受苦了。”苏佩媛憋红了眼角,略感愧疚地拉住李佚笙的手:“你母亲与我是手帕交的情谊,当年你出事,我们心里也苦。”
“早知你和阿辞是这般的两情相悦,我和他爸断不该乱猜胡点,平白让几个孩子受了委屈。”
闻言,谢允安面色沉重地擡手揽住自家老婆的肩膀,视线凝在手术室外长亮的灯上,没有说话。
李佚笙扯了下唇角,轻声道:“没事的,都过去了,阿姨。”
“快别叫阿姨。”苏佩媛嗔怒道:“等阿辞醒来听见又要犯浑了。”
她态度坚决:“从今天起,咱改口叫妈,我一会儿就给阿婉打电话要人。”
听她这么说,再联想到“手帕交”的名义,李佚笙自然也明白了“阿婉”是何人物,于是顺着她的话浅浅应声道:“等有机会,我也好挑个时间去拜访一下母亲。”
苏佩媛惊讶:“右安啊,你的意思是说,你父母那边至今还不知道......”
正说着,手术室门上的灯突然灭了,话题戛然而止,门外所有人的目光随之被吸引至一处。
一个年轻的护士率先走了出来,摘下口罩:“病人家属过来签字。”
谢允安挪步过去,按规定签好名字。
“医生,我儿子情况怎么样?”
“脑震荡,颅内轻微出血。”护士仔细地收好了报告单和签字笔,客观地说:“需要住院观察十五天左右。”
“身体问题倒是不大,只不过我们在救援过程中发现,患者的求生意识似乎有些薄弱,如果危险期之内能醒得来还好说。”说到这儿,她叹息道:“否则......”
之后的话,护士没有再说。她摇了摇头,转身又一次进了手术室内。
没过一会儿,就有几个人推着移动担架病床出来,陈硕和陆恒言立即围了上去帮忙。
李佚笙搀着苏佩媛走在后面,隔着众人,她根本看不到床上的人。
反应过来的苏佩媛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砸,慌得谢允安顾不得其他,赶紧转身回来出言安抚道:“放心,会没事的。”
他擡眼看向李佚笙,指挥道:“右安,这儿交给我,你先去前面瞧瞧吧。”
李佚笙点点头,等确认谢允安扶好了苏佩媛之后,才松手快步走到了病床前。
她手扶在撑杆上,步履虚浮地跟着床移动,脑子里一片混沌。
走廊很长,李佚笙觉得自己仿佛已经跑了很久很久,可就是看不到尽头。
耳畔的风声凌厉划过,让一切不属于她世界的喧嚣都渐行渐远。白茫茫的灯光下,她的眼眸里只剩下孤零零躺在白色被单上的那个人。
谢久辞难得安静。
他的肤色本就冷白,现下更是苍白得吓人,发丝上还沾染着未净的血渍,此时正湿漉漉地贴在额角,眉平眼阖,薄唇抿直无半点血色,再也不见往日生龙活虎的张扬。
见状,李佚笙的眼睛里不自觉晕起水雾,光影朦胧中,她直觉他一定是在同自己怄气,于是小心翼翼地碰上了他冰凉的手,紧握着许诺。
“阿辞,我以后不惹你生气了,也不会故意把事情瞒着你。”一开口,情绪便再也控制不住,李佚笙泪如雨下,“你快点醒来好不好?”
可惜床上的人并没有如所预料地回应她。
他依然沉睡。
犹如哑剧散场,“戏子”立于高台而声嘶力竭。
落幕高潮,点戏的“观众”散场离席,自然便错过了未完待续的,返场相思曲。
那是立秋后的第一天。
凉风起,蝉虫灭,万生归根,爱与虔诚相拥,浪漫腐朽,爱人于黄昏中安然,长眠不醒。
-
十四天后。
公历八月二十二日,处暑。
晨起阳光正好,露水凝结,星点斑斓闪烁,自窗外洒落一室清辉。
原本应该是趴在病床边守夜的李佚笙当前却很迷茫。
她平躺在床上悠悠转醒,思绪回笼间,才意识到,今天已经不知不觉来到了危险期的最后一日。
两周以来发生了太多事情。
也不知苏佩媛究竟是怎么和自家闺蜜交涉的,竟然真让林妙婉不计前嫌地同意了这门亲事。
前几日周薇主动与周云泽谈心,后者干脆大手一挥将股权全部转移给了她,顺便还牵线让谢允安认了个干女儿,也算是两厢圆满。
周左然依旧大大咧咧,整天借着职务之便,隔三岔五地过来“查房”。
可能是怕惹了李佚笙厌烦,偶尔还得带上林星泽打掩护,装模作样地来到病床前刺上谢久辞几句,嘴里扬言势要激起姐夫求生的斗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