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不是我的
孩子不是我的
迟昱铎看到游佚,低垂的头立马擡起来了,不仅大步走到他面前,还反手指着门锁委屈道:“密码我一直按不对,你帮我按一下。”
他离得很近,几乎是跟谈恋爱时那样相贴的程度,游佚下意识往后退了点。
自然也闻到了他气息间的酒气,于是稍微往后仰了点,疑惑道:“你喝酒了?”
迟昱铎点点头,“今天有很多公司的人来,不喝不太行。”
生意场上的事儿迟昱铎比游佚有分寸,“不太行”就是不喝不行,能站着回来已经很不错了。
但游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哦”一声,然后径直路过了他边上:“密码我改了,你现在也不适合出现在这里,回去吧。”
迟昱铎一愣,连忙上前抓住他:“为什么?”
“你喝醉了,自己站会儿清醒一下。”游佚不客气地把他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拿开,说完就用指纹开了锁。
迟昱铎擡起头,在脑子反应过来之前就将游佚一把揽住了。
熟悉且渴望的气息乍然环绕周身,除了酒气和隆重场合才会用的男士香水味,迟昱铎身上没有任何让游佚不喜欢的味道,就连以前经常出现的凌玲的洗发水味都没有。
游佚心尖乱跳了片刻,但最后还是忍住了,往后试图推开他:“小迟总,注意您的行为。”
迟昱铎被他冷漠的语气刺伤,却因为酒精的缘故把人抱得更紧了点,言语间满是歉意:“游佚……我从小太依赖姐姐,长大了也一直没发现自己跟她走得太近,我真的不是故意想让你误会……这是我错了。”
“……”这样的解释那么完美,游佚也能想象到迟家是个什么样的,所以他没法责怪迟昱铎什么,只把这当笑话听,淡然道:“没关系,我也不怪你。”
这样的反应迟昱铎慌了神,更加不敢松手:“我真的只把她当姐姐,她只是不希望我再因为喜欢男人的事被家人指责……”
游佚倏地停下挣扎,心头微动。
“再因为喜欢男人的事”?迟昱铎以前有因为他而被那两夫妻教训过吗?
迟昱铎还在迫不及待地解释:“我没想到我爸妈会查到这里的地址,还利用我姐姐这一点让她来误导你,但现在她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所以她也接受我们了,游佚……我不想和你分手。”
“小迟总,你喝醉了。凌小姐还怀着孩子,你这时候来找我,叫出轨,请你自重。”
门锁因为长时间未关闭而发出警告声,游佚冷了神色,迟昱铎清醒的时候不可能来找他,这些话更不可能说得出口,就算再留恋他什么,迟昱铎也不可能放弃家庭的责任做出这么可耻的事。更何况,他自己不希望也不会去当三。
但迟昱铎却猛地说了句:“不是!”
他是贴在耳边说的,游佚猝不及防被吓得有点懵,怔怔道:“什么?”
“孩子不是我的,跟我没有关系啊……”
迟昱铎脑子里响起游佚曾经的许多梦话,那么多字眼都跟“孩子”、“爸爸”、“结婚”有关,他就坐在旁边一字一句全听得清楚,可那时他却完全没想到这一层上来,任游佚一个人在可怕的梦境里苦恼,醒来后还得神色如常地面对他。
难怪游佚总会问他还爱不爱、为什么喜欢,这就是恋人没有安全感的表现,可他居然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只在最后千里之堤崩溃时,才恍然明白游佚苦之久矣。
迟昱铎将额头抵在游佚脖颈处,低声道:“我爸妈一直想让我和我姐的婚姻商业化,今年上面政策有变,所以催得很紧,我也……不敢说不,应承后就一直拖着。”
“姐夫是上尉,家世背景不大,所以他们从谈恋爱开始就瞒着家里,打算公开那晚才做到最后一步,偏偏我姐查出来怀孕的时候,姐夫已经应召去边境参加搜救了,来回说是最多三个月,谁知道一出去就断了联系,生死未卜,直到上周才捡了半条命回来。”
“当初姐姐就想留下孩子,只能找机会跟爸妈坦白,哪怕姐夫不在不能办婚礼她也不介意。姐夫毕竟是军官,所以她是有可能说服爸妈的,但那时候我也有了违抗爸妈的意思,她还以为你在吊着我,总是劝我别那么做……我如果那时候出柜,爸妈可能迁怒到她,所以我不敢……”
“只是没想到我爸妈已经看出来我的意思了,还找了邱端彦来骚扰你……”迟昱铎不忍道:“游佚,这些都是我的错,是我太懦弱,没法像我姐那样坚定地告诉爸妈自己要什么,才会让我爸妈用这些龌龊手段伤害你……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游佚脑子嗡嗡的,得知真相的意外、迟昱铎与他人无染的喜悦、还有自己把自己糟蹋成了这副模样的悲哀混杂在一起,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
他没法思考太多,只知道原来之前所有的烦恼都是他在庸人自扰,凌玲是正儿八经为弟弟着想的姐姐,迟昱铎的做法既对得起姐姐也对得起他,就连迟岳松夫妻俩,也可以是为了家族前程为了儿子前途而劳心劳力的父母。
从头到尾只有他一个人误会了全部?
游佚有点想笑,懦弱的人只有迟昱铎吗?但凡他从凌玲上门时就明着去质问迟昱铎一句,现如今大家也不会是这样狼狈的样子,说到底就是他信不过迟昱铎,也信不过自己罢了。
游佚回过头,第一次认认真真去看迟昱铎喝醉的脸,他不知道这人究竟是怎么知道凌玲的动作的,又把这想法藏了多久,才会在喝醉时不管不顾地找上门来解释。
而迟昱铎也一动不动看着他,就等着一个答复。
游佚默了下,他没法忽略自己心里不知从哪里升起的茫然。现在比起凌玲他其实更想知道,迟昱铎怎么会知道邱端彦的事,或者说,对他的过去,迟昱铎到底知道了多少,又是从什么时候知道的。
于是他问道:“迟昱铎,我最难堪的往事就是邱端彦,你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你呢?你还有什么是没告诉我的?”
迟昱铎环住他的手臂僵了下,正这时,楼层的电梯突然打开了,两人齐齐回头,看见从门后走出一个金发碧眼的男人时,迟昱铎整张脸直接惨白如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