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不了也得断
断不了也得断
“迟昱铎,”游佚想了想,道,“我也没后悔跟你表白,我说我离不开你,这话也是真的,就是现在也离不开。”
迟昱铎怔怔地擡头望向他,游佚咳了几声,继续道:“但我们也都是三十的人了,是该现实点,像现在这样……说实话,我虽然玩得开,但也不想做已婚男人的男朋友,天天跟女人争风吃醋……你想让我变成这样吗?如果我被发现了,你知道你会受到什么影响吧?”
迟昱铎一愣,明白他在意的到底是去见了别人这个点,忙道:“不,我不会去跟别人谈婚论嫁……”
“那以后呢?”游佚皱着眉问:“以后也不谈,跟我一起一辈子都躲在别人的视线后面?迟昱铎,你是万人瞩目的富洲公子,我天生就是弯的,你家风那么正直,有人说我把你带跑了怎么办?你也是,我也是,我们凭什么要受这委屈?”
这样的回应已经说明了游佚的立场,迟昱铎滞了很久,眼眶中似乎有亮晶晶的液体在打转。
“对不起游佚……对不起。”迟昱铎哀声道:“我不知道我还有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可以改,但我求你不要这么容易就说分手……我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我们才走了多久……你怎么舍得不要我?”
迟昱铎心中凄怆,根本不知道事情为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从游佚提出交往,至今也不过才半个月,其中又有将近一半的时间是分开的,这半个月里他沉浸在交往的惊喜中,全然没去想过游佚为什么会突然提出交往,连游佚受到邱端彦的骚扰他也没看出来,非得等到爆发了才苦苦留人。
“是不舍得……”游佚捏紧手指苦笑了一声:“你怎么把我拿捏得这么准呢。但是迟昱铎,我应该没法——”
迟昱铎眼睫一颤,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起了身,完全不顾游佚这几天的抗拒,等两人都回过神来时,迟昱铎的唇已经将游佚将说出口的话堵了回去。
游佚睁大眼,屏着呼吸没有动,但他的身体和迟昱铎太熟悉了,熟悉到只要迟昱铎靠近,不管是亲还是吻,他都会启唇接纳对方。
久违的吻悄无声息地重新拉开序幕,感觉到情势不可控时,游佚便想要伸手推开他,了迟昱铎过于惊惶,游佚一挣扎,他就掩耳盗铃地把游佚推拒的手全都控制住,可自己的手指却冰冷刺骨。
游佚说不出话,也没想到迟昱铎做起强制原来是这样的,他没法再推开,竟也真就这么由着迟昱铎吻了下去。
他其实只是想对迟昱铎说,自己没法再跟迟昱铎保证什么了。
譬如感情里最基本的信任和依赖,或者说将来再遇到上次迟岳松和裴晚香登门的情况,他都没法保证自己可以完全站在迟昱铎那边。
得过且过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他们的身与心都隔得太远了,可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他都跟迟昱铎在一起过,这样也就够了。
擦枪走火的吻只持续了半分钟,迟昱铎退开时仍然心有余悸,看见游佚抿着唇拼命忍耐不逃跑时,他不仅觉得受挫,更加觉得心疼,只能缓缓松了手,一边防备着游佚再说出什么话,一边又观察着游佚对于这个吻的接受程度。
游佚的呼吸肉眼可见地放松了些,早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忽然脸上就沾到了湿润的液体,他愕然擡头,竟看见迟昱铎在啪嗒啪嗒掉眼泪,而且哭得无声无息。
游佚着实懵了下,一直以来只有他被迟昱铎弄哭的份,迟昱铎从来都没在他面前哭过,还说从小自己就不爱哭。他曾经调侃过迟昱铎,说什么“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但迟昱铎就没赞成过。
可今天这样,他就很想给迟昱铎一颗糖。
游佚不再刺激他了,闪避道:“有什么事就明天再说吧……我先回去睡觉了。
迟昱铎还没反应过来,游佚就已经抽了两张纸巾猛塞进他手里,然后快步跑回了自己卧室,他怔然地站在原地往回看,就见游佚进了屋,马上就将房门给紧紧阖上了。
“……”迟昱铎轻叹口气,懊悔自己怎么可以这么不理智,可过了会儿,原本寂静的卧室门忽然开了一条缝,作为无声的慰藉。
迟昱铎看着这样的画面,顿时悲从中来——那里还有一条路,可他走不过去了。
黎明的曙光悄悄从云间探出来,透过落地窗轻轻停在了迟昱铎的肩上,迟昱铎微微提了下唇角,却发现自己的眼泪更加难以控制,像是要把这些年忍回去的分量全补回来似的。
……
分房睡的日子已经过了一个多星期,游佚的身体状态却一直不怎么好,所以脸色看上去很虚弱,去上班前都得专门打个底才敢出门。
迟昱铎也没怎么看见他笑了,原本自诩乐天派的男人,现在空闲时却经常一个人坐在边上抽闷烟,家里阳台上的烟头越来越多,以前三四天才抽完一包,现在每天光一包烟可能还不够游佚抽,有时衣服上的烟味还要泡一会儿才能去掉。
这也就给迟昱铎透露了一个讯息,游佚的心结无人能解,哪怕是他也不行,反而给游佚徒增了烦恼。
他一直这么认为的,直到有天迟昱铎加班开会,结束回家时已经过了零点,屋里一片沉寂,也没有什么光线。他还以为游佚睡了,但等他放轻脚步转出玄关,却发现卧室门大开着,而里面没有人。
迟昱铎愣了下,又往浴室、书房和阳台找,但都没见到人影,不由得慌乱起来,连忙拿出手机打游佚的电话,又拿出平板看今天家里的监控。
大概六点多的时候,游佚下了班回家,慢慢地走到卧室里选了件外套穿上,而后还在衣柜前停了几秒,然后安安静静关上了衣柜,再安安静静地出了门。
这场景让迟昱铎觉得熟悉,过了会儿他忽然想起来,上次游佚出差半个月,回来又立马出去补拍的时候,游佚也是这样出的门。
安静的,悄无声息的,寻常的,却仿佛踏出门便不再回头了,那时他就有这样的感觉,可最后却什么也没过问。
迟昱铎心里揪了一把。
……
现在是夜里一点多,漆黑的树梢挂着几阵寒风,枝叶瑟瑟作响,老榕树的果实噼里啪啦砸在大排档头顶的遮阳大伞上。
“差不多了,再喝你就回不去了。”
对面的男人适时打破游佚的一声不吭,游佚捏着手里的啤酒罐子,双颊蒙着浅浅的红晕,他眯着眼嫌弃地说:“这才两罐,我是喊你出来喝的,你喝那么点儿就算了还劝酒,有没有点自觉?”
苏垚一下一下地往嘴里丢花生米,“喝酒伤身,再喝你感冒要复发了。”
游佚不屑道:“哪会那么简单,我身体好得很。”
“那你把妆卸了。”
游佚:“……”
他悻悻:“算了。”
苏垚轻声哼笑,默了一会儿才问:“你和他真断得了么?”
“怎么说呢……”夜风寒凉,凝重的空气逮着毛衣的疏网侵袭皮肤,在这儿吹了两罐,身体本该暖起来,游佚却仍然感觉指尖有点冰,他沉思半晌,答道:“断不了也得断,他得去结婚。”
苏垚不问了,也挑开了一瓶酒,往他手上的那罐碰了碰:“我买单。”
游佚啧啧:“你不是说不想喝吗?”
苏垚不理他,兀自仰头灌了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