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晋江文学城 - 下嫁 - 李五桃 - 历史军事小说 - 30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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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晋江文学城

第61章

邹恒是被压抑的哭声吵醒的,微微睁了眼,司清岳慌乱的撇过身去,良久,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转回头来,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姐姐,你醒了。要不要喝点水?”

他边说边站起身过去倒茶,似要掩饰悲伤。

后背火辣辣的疼,身子一动,牵扯的伤口更如洒了盐一般,让邹恒不禁倒吸凉气。索性乖乖趴在榻上,身下铺的松软,纵使趴了良久,胸口也不觉得闷。

只是倒了嘴边的凉茶无法下咽。

司清岳见她嘴唇干裂,刚收住的泪势瞬间又来势汹涌。

邹恒见司清岳泪流不止,心中一紧,她猛地用力撑起半边身子,一口将凉茶咽下。凉茶清润,入喉后直抵肠胃,仿佛一股清流,让她的精神为之一振。

她擡手轻轻拭去司清岳的泪水,语气中带着一丝轻松:“哭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吗?”

司清岳紧抿的唇微微颤抖,最终忍不住心中的难过:“姐姐分明知晓事后会被严惩,却只瞒着我,不与我透漏一个字。早知结果如此,我还日夜继日的背那劳什子律法做什么?谁稀罕做那什么破差役,我整日在家躲懒偷闲,说不上多惬意!”

后背实在疼的厉害,邹恒挣扎着没起来,干脆又趴的结结实实,闻言失笑,擡手摸着他的头道:“那日后你便在家中躲懒偷闲,不必与我一同上值了。”

“那不行!”司清岳急忙擡头控诉:“你都挨打了,我亦连着一个月苦读,凭什么不去啊?我要日日都去,比宣大人还要勤勉,看谁还敢说我的不是。”

少年眼睛微肿,不知哭了多久,说到此处,随手抹去眼角泪痕,只是看她背脊上的伤,又有些自责:“都怪我任性。待姐姐伤好了,也打我一顿解解气,我保证不躲。”

“说什么傻话呢?”邹恒握着他的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们作为臣民,享受着国家的庇护,自要也要遵循其中礼法,这是规矩;如今你我坏了规矩,那就要接受严惩,这叫公平。人有自己的想法没有错;你是我的夫,我竭尽全力满足你的期望,这也没有错。只是我们生于天地间,活于方圆之地,就会被看不见的条框约束,想要挣脱束缚的前提,一定要认清自己有无承受此事结果的能力。能换你肆意而活,我被抽一顿、跪上几个时辰,值得。”

司清岳嘴角紧紧抿着,良久平复,才哽咽道:“那姐姐你呢?你分明一个人好好的,要不是因为我……”

邹恒缓缓与他十指紧扣,宽慰他:“夫妻一体,你想要的,就是我想要的。此事已过,莫再执着。”

司清岳泣不成声,只低声唤她:“邹恒……”

时至戌时,夜幕之上布满星辰,点点星子点缀夜空。将军府别院一片安宁,烛火通明的廊下,侍女步履匆匆,但脚步轻巧的迈入房中。

雕花的木窗半敞,凉爽的夜风穿过薄薄的轻纱透入室内,吹的火炉中的炭火一片猩红。

司百川捏着竹夹取下一片烤好的红薯入口,认真听着侍女来报,一不小心就烫了嘴。

不过一个激灵,红薯片落在桌上,景焕不禁失笑,取了帕子递给她:“姨母你慢点。”

司百川脸色虽皱纹遍布,不过精神矍铄,随意拂去了面前的残屑,动作不拘小节,正巧听到火炉上茶壶煮沸了水,便顺手取下泡茶,朗声笑道:“这孩子真是不错。心胸宽广,不像那些小肚鸡肠的女子。不愧是我司百川的儿媳,哈哈哈!

侍女呵呵一笑:“将军错了,邹寺正也生了好大的气,眼下正拉着司少爷一同扎小人呢。”

茶泡的随意,却丝毫不影响茶香弥漫,她起身为景焕端了一杯。闻言一脸好奇:“扎小人?扎什么小人?”

侍女擡手掩面,瞥向角落正在擦拭长剑的毕如祈笑道:“小人上写了一个人的名字,正是毕右卫的大名。”

“什么?”

毕如祈当即起身,满脸愤然:“殿下,你看她!”

景焕也不急于饮茶,只静静地注视着火炉,闻言淡淡道:“看什么?本宫让你罚她,你竟把她往死里打,一句劝阻也无,反而频频倒油拱火。扎你也是活该。”

毕如祈一时语噎,愣了片刻负气坐下:“属下没错!那是朝堂,又不是她家后院。下次她若再胡来给殿下惹麻烦,属下还抽她!”

景焕一个冷眼扫过去。

毕如祈不甘闭了嘴,一盏茶后,还要乖乖带着创伤膏过去送药。

彼时的童娟静坐廊下,瞧她经过,随手将手里的花生米弹向她的小腿,毕如祈猝不及防,一个踉跄差点倒地。

童娟懒懒侧倚,见状,皮笑肉不笑道:“哎呦,不好意思,手滑了。”

毕如祈面色阴沉扶着木柱站定后,眼中闪过一丝不悦:“童娟,别以为我看不出你的心思。殿下宠我,你心生嫉妒。”

童娟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宠?什么是宠?邹寺正愿意承受今日之果,源于她对夫郎的爱,这才是宠;”她随手拈起一颗花生米,轻巧地抛入口中,继续说道:“毕如祈,君臣有别,恪守分际,你可别过了界。”

“切~”毕如祈不屑冷笑:“你跟司傲雨好的穿一条裤子,我今日抽了她的弟媳,你就过来阴阳怪气找我晦气。以为我会上你的当啊?我所做之事,都是为了殿下。殿下尚未说我,你也少管闲事!”

童娟无奈摇头,一摊手,由她去了。

彼时司清岳正拿针扎小人扎的忘我,直至毕如祈的声音在屋中响起,他也丝毫没有避讳之意:“毕右卫的药还是拿回去自己用吧,我们可不敢用,谁知道里面有没有毒?”

毕如祈眼见他将一根针扎入了娃娃的眉心,气闷将药放在案上:“爱用不用!”她本欲转身离去,似又想到殿下叮嘱,只得冷冷看向邹恒道:“未来两日将有大雨降临,届时出发前往碧波深处。殿下叮嘱,让你与黎少卿做好准备。”

邹恒紧闭的双眸缓缓启了条缝:“好。”

八月初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打破了连续一个月的高温,亦为炎炎夏日带来了一丝清凉。倾盆大雨倾泻而下,雨滴急而有力,视线所及之处都被一层薄薄的水汽笼罩,仿佛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烟雨朦胧,望不清远方,狂风将素日平静如镜面的颍水湖面吹卷起层层波涛,泛起无数涟漪。

湖畔停靠的乌篷船在风雨中飘零,虽被系在岸边的木桩上,却依旧随着风浪摇晃。偶尔有几艘船的篷布被风吹起,露出了船舱内部,除了船具,里面空无一物,显得格外孤寂。

风势越来越大,乌云随风而动,不多时,便在天空积起厚厚一层,似要将天光掩埋,世界都变得一片灰暗,仿佛夜幕提前降临。

忽而,一道闪电划破天际,骤然的明亮下,人们竟瞧见颍水湖的水面上突然出现了一艘艘官船。这些船只排列整齐,船身坚固,即便在暴雨中依旧挺直,与湖畔摇摇晃晃的乌篷船形成鲜明对比。

官*船的船头劈开湖面,一路直奔湖心涌去,它们在风雨中破浪前行,如同一支不可阻挡的军队。

司清岳在船中穿梭,远远瞧见邹恒身影一路小跑立在她的身后,一块一块的将手里的点心递到她的掌心。

黎舒平有些看不下去了:“你眼里就没我这个人呗?”

差役的服侍不太合身,司清岳频频整理衣衫,闻言不情不愿的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递了过去:“呐。”

黎舒平这才展露笑颜:“这还差不多。”

大雨不见收势,狂风裹挟着雨水往人的身上拍,邹恒频频后退,视线越过雾蒙蒙的雨幕望向远方,终于瞧见了碧波深处的高楼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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