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晋江文学城
第95章
据邹恒观察,大傻岳这几日很不正常,每日鬼鬼祟祟的,不知又在憋什么大招。
万幸他有个见势不对就干脆放弃的良好美德,既焦黑点心后,他直接断了洗手做羹汤、甘做贤夫良父的打算。
邹恒松了口气,可又有些气闷。
让他反省这件事,他是不是抛之脑后了?
她好像还没原谅他呢,他就不再哄哄了?
简直岂有此理!
邹恒气的捶胸顿足,连上朝这件事都带着几分怨气,每日心不在焉,只记得司天台将良辰吉日定在了腊月半;礼部还以新年将至、储君侧立双喜临门为由,提议将大典设在奉天门前,与民同乐。
这提议实属荒唐无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有悖礼制。
礼部尚书廖巧似也知自己的提议惊世骇俗,毕竟将凤帝置于奉天门前,无异于将其置于明处,成为活靶。届时有心怀叵测之人欲行不轨,那她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
故而见有臣子反对,马上又以护陛下安危为由,提议在奉天门前建造一处高约九丈的登仙台,寓意九九归一。届时凤帝与新太女立于登仙台顶,俯瞰脚下匍匐的万民,既能与民同乐,又能彰显天威!
凤帝尚未启唇,工部尚书已然愤然作色,振臂疾呼跳脚反对。此时距腊月半不足一月,如此仓促,何以营建一座高约九丈的登仙台?礼部之词,简直荒谬!
两部各执一词,争执不下,吵的吹鼻子瞪眼,喧嚣声不绝于耳,听的人头痛欲裂。
最终,还是毋雅山缓缓开口,轻描淡写的化解了两部的纷争:“何不从民间遴选若干贤达之士入宫观礼?此法既能确保陛下圣躬安危,又彰显皇恩浩荡、陛下与民同乐的宏愿?”
宣蓝步出队伍:“毋大人之言合乎情理,不过遴选贤人绝非易事,要交付何衙署承办?亦是棘手难题。”
殿内沉寂片刻,谏议大夫李梦兰轻声开口,语气幽然:“作为黎庶百姓得入宫禁,觐见天颜,已属旷世殊荣!届时,必引得举国瞩目,京城之内沸沸扬扬。臣以为,此等重任所托衙署,不仅要深谙百姓民情;更需具备临危不乱、掌控全局之力。臣思虑再三,似乎……唯有京兆府可担此重任。”
京兆府地处京城核心,位置优越,便于统筹事务。其辖区内日常治理经验丰富,尤其擅长稳定民心。府内衙役更是训练有素,能迅速响应、维持秩序。
如此看来,京兆府果然是最佳选择。
众人思量再三,竟无人站出来反对。
凤帝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每日强撑病体临朝,见状,仅一拂手,便任其行事了。
彼时,司清岳正在归置文书,见邹恒下朝归来,忙泡了两杯茶奉上。
茶香清冽,口感应该不错。
邹恒伸手欲接,却见其左右手各持一杯,故而手悬在半空没有决断,一脸不解的看着男子。
司清岳眼眸雪亮,带着几分讨好,献宝一般解释道:“左边的这杯,是取了梅花上的雪水泡的茶,虽不见梅花,却自有梅香清幽;右边的这杯,则是用井水泡的梅花花苞,花香更为浓郁。不知姐姐更喜欢哪一种,故而各泡了一杯。”
邹恒:“……"
邹恒觉得自己注定做不了雅客,在梅花上采雪这事儿既耗时又费力,怕是只有闲得发慌的人才会去做。于是,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右边那杯。茶水入喉,味道与往昔并无二致。于是犹豫几息,又将左手的茶也接在手里品饮了一番,味道的确更清新一些。
邹恒分别看了手里两杯茶,又回想起朝堂礼部与工部争执一幕。
两部暗中合谋演了一场“双簧戏”。礼部本欲邀百姓入宫观礼,但深知此议一出,必遭群臣反对。于是,便与工部暗中配合,以退为进,借这场争吵,推进自己的意图。
腊月半、侧立大典、百姓观礼。
行径如此放肆,邹恒一时竟分不清是虞淑懿太过自满;还是她已然等不及携新太女重回朝堂了。
见女子盯着茶杯出神,司清岳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却被女子一把扼住手腕:“今日的反省手札呢?”
司清岳:“……”
司清岳觉得她实在不解风情,为了哄她,都去梅上采雪了,她却只惦记自己的反省手札。
那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他是不可能写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写的。
于是郁闷的眨了眨眼:“我还有要务在身,再议。”说着,抱着一摞文书跑的飞快。
邹恒目送男子远去,咬牙切齿的从怀中取出小本本,愤然提笔疾书。
【壬寅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冷战第八日,司清岳欲以梅花雪水,试图蒙混反省之举,此乃狡黠诡计。如此偷懒行径,实难入我法眼。故,原谅倒计时加伍,距重归旧好之日,尚需拾捌加伍。数字之规,不可破也。望吾恪守本心,切勿心软!】
写完似了却了一件大事,邹恒心满意足的将小本本揣好。
却不想片刻光景,复又取出小本本,提笔写道:【天寒地冻,梅花取雪实属不易,吾深思熟虑,伍日之期过于严苛,故减至——】
“叁”字刚写了个开头,邹恒微微蹙眉,思忖片刻,最终重重将笔画改写为:【壹日。小惩大诫,如有下次,绝不消减。以此为据,再减是狗!】
小本本揣好,邹恒研磨提笔,开始了一日的公务。
遴选贤达一事很快在京城传开,一时哗然,百姓无不热烈响应,京兆府应对的游刃有余,三十几条入选条件一经公布,比肩接踵的街道立马松泛了许多。
正值晌午,邹恒与黎舒平结伴觅食,途径京兆府门前看着热闹盛况,不由停下步子观望了片刻。
寒风凌冽,黎舒平掖了掖脖颈上的狐狸毛:“京兆府果然不负众望,短短三日,便将局势梳理得井然有序,平息了长街喧嚣。”
邹恒面无表情的踹着手:“井然有序,庄重活泼,果然是庆典前夕应有的样貌。”
黎舒平冷哼一声,转身擡步间低语:“怀飞白要见你,否则不予配合,我软硬兼施,实没法子,不然……你委屈委屈?”
“不见。”邹恒漠然回应,平淡的语气重透着一丝冷峻:“此子性情乖张,偏执自满,越是逆其意,越能成大计。”
黎舒平轻笑,笑声略带打趣,邹恒并无在意。
长街川流不息,邹恒望着形形色色的人,她们或冷漠、或微笑、或满怀希望、或行尸走肉……若细细探究,仿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