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
再见
出于礼貌,那位男士与她搭了话。
他确实祖籍来自榕城,但并不是长居,因此在榕城的圈子里央仪从未见过他。
她觉得自己有些过于疑神疑鬼了,所以接下来的数天,即便院长办公室仍旧拉着窗帘,仍旧能感受到来自不知哪儿的视线,她只当是自己的错觉。
这天回到家,门口多了双意大利手工皮鞋。
来拜访央宗扬的客人里偶尔也有穿着考究的,央仪没太在意。
直入客厅,用于隔断的书柜后传来两道低缓的谈话声,其中一道音色偏冷,语速却匀缓。
只是几个字,央仪便僵在原地。
视线被书柜阻拦,但她不需要看,就能想象到男人闲庭信步的样子。他做什么事都游刃有余,更不用说只是坐在那闲谈。
聊经济聊政治聊文学甚至是聊些不怎么正式的东西,他都信手拈来。一边话题紧扣不放,一边又分寸感很强,不让旁人听出他的态度来,就那么不咸不淡地说两句,好似解闷。
当然,和央宗扬聊的时候,央仪从他万年不变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认真。
她站在原地没动。
即便这样,也没能渐弱她的存在感。
听到关门声却不见动静,李茹从厨房绕出来,手里端着果盘:“怎么光愣着?”
央仪攥了下手包肩带:“我好像有东西忘车里了。”
“你今天出门又没开车。”李茹瞪她,“魂不守舍的,干嘛呢!快点过来帮忙,把果盘端过去。”
“我有事!”央仪急匆匆往门外走。
“有事也待会儿!”李茹差点拎她的小耳朵,快走几步在她耳边说,“鹤鸣来了,你没听出来?”
央仪抿抿唇:“没。”
李茹没好气道:“现在知道了吧?人家那么忙都有空来看你。你呢,往外瞎跑什么!”
要说之前还猜过他们吵了架,这会见央宗扬回来时同孟家二小子在一起,李茹又把猜测打消了。
应该就是有些争吵,但人家知道主动上门道歉。
台阶给这么足,不给点面子也不行。
李茹低声说:“收收脾气啊。真要有什么,等人走了再说。”
果盘被塞到手里,央仪很淡地哦了一声。
她深吸一口气,绕过书柜。
与她所想一样,央宗扬架着老花镜坐在那张单人沙发上,而他对面,是孟鹤鸣。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双腿交叠,像在面对一位真正的长辈那样,四平八稳的坐姿,手肘支膝盖上,上身前倾,正在同她的父亲讲一幅书法字。
听见声音,两人均是擡头。
“回来了?”央宗扬扶了下老花镜,“看看谁来了?”
他也望过来,只不过表情很淡,央仪看不懂。
脸色确实像是病后未愈的样子,眼下有淡淡的阴翳,嗓音微倦。见到她时,他的喉结很轻地滑动了一下,领下是一条黑金色领带,衬得他沉稳矜贵。直到起身,一枚泛着金属色泽的十字鸢尾花领夹落入她眼中。
她放下果盘:“妈说吃会儿再聊,我先上去。”
央宗扬没像李茹那样殷切,反倒是用无奈的表情看了看一旁的男人,笑:“从小就这脾气。”
“无碍。”他温声回应。
他们继续聊那幅字,间隙传来央宗扬温厚的笑声。
央仪脚步顿了顿,快速上楼。
到晚餐时分,楼下已经没什么响动了。
李茹叫她下楼吃晚饭,她开门听了半晌,确认没人才往下。
桌上摆着丰富的菜式,不像只有他们三人的样子。
她问李茹:“还有谁?”
李茹指指通往小院的玻璃门:“还能有谁,你爸陪着在外面喝半天茶了,你倒好,往楼上一躲。”
“……”
李茹凑过来:“是吵架了?”
“……”
“不说我也知道。”
“你们俩怎么吵我不管,谁道歉我也不管。”李茹说,“但人家上门了,你就得多少给个面子,该吃饭吃饭,该说话说话,别耍小脾气。知道吗?”
“我没脾气。”央仪说。
餐桌上依然只有两个男人谈话的声音。
饭后,李茹拉着央宗扬,一个劲使眼色:“说开了说不定就好了,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让他们聊聊。”
“你啊。”央宗扬无奈道,“我都说了是在饭局上偶然碰见才邀请来的,他们俩的事让他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