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一碗素面
媚娘只是闭紧双眼,并没有先前那般卑微讨饶,竟有几分视死如归,超然解脱的模样。风逆收回正要拍下去的掌风,声音里,落寞而低沉,带着几许怅然与无奈。
“你走吧!”说完,广袖一挥,负手而去。
适才听闻,她醒了,心里便如长了草一般,再也静不下来。只想着去看看她如今可好,只是心头猛然发疼,中了这见水封喉,只怕是不死也要剥层皮,还能好到哪去。心里犹豫着,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客房前。有意收敛内息,压低脚步声,想要推门而入,却从那小拇指粗细大小的小孔内,看到了那无比碍眼之人,一个两个,还真是,阴魂不散。
正想着离去,却听闻轩辕幽嘴里喃喃自语着什么。
“夫君”
风逆不禁心头一颤,虽然明明知道,这一声夫君,只怕是与自己毫不相干。只是那软糯之中带着的浓情蜜意,要是可以轮到自己身上万分之一,只怕是我风逆,睡梦中都不愿意醒来。同样辛酸心涩的岂止一人。
司徒无情微微皱眉,只看着怀中之人,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神色,却仍是略显憔悴,只是这般蜡黄肤色,神疲乏力,病气奄奄,仍是让人百看不腻。自己若说是当真从未贪心过,幻想过,那是假,若是刚才,幽儿口中可以唤一声,无情,或者那声夫君,若是自己,罢了,她轩辕幽要是当真这般轻易移情之人,只怕是,当初自己也不会义无反顾地苦恋,默默相守了数万年。
“你说什么?”柳耀祖可能是在怡红院,折腾的有些过火,只觉得有些乏累,正准备睡下,亲信忽然来报。柳耀祖猛然起身。拳头狠狠地砸在了床榻之上。床板应声碎裂。
柳静香,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女人。
老鸨只看着,丞相府的千金小姐,如今的状元郎夫人,带着一群家丁,来势汹汹,大有踏平这怡红院之势,心中暗叫了一声不好。随即瞥了眼身边的龟奴,龟奴自然领会其用意,正想着人不知鬼不觉地退下,未曾想刚走出三五步。
“站住,今天这里的,一个都别想着走出这花厅半步!”
世人只听闻这状元郎夫人善妒,却不知竟会泼辣至此,原本人们的舆论之风还偏向于张庭忘恩负义,枉费了丞相大人一番栽培教诲,可怜了柳小姐,一朵鲜花插在了这又臭又硬的石头上,只是被柳静香如此一闹,当真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中有悍妇,张兄只怕是处境艰难,男人最了解男人,扛得起天地,却扛不住一个泼妇,三天两头的身心摧残。不过是偶然出来寻欢作乐,消遣一下,又怎么了。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若不是碍着这丞相府的知遇之恩,状元郎,又何苦过得如此清苦。一百两黄金都拿不出,说不好,皆被这丞相府仗着威势搜刮了去。真是可恨可气又可怜。
柳静香自然无暇顾及这群臭男人如何作想。本是一张楚楚动人的脸,忽然眉间皱作一团,双眸之中射出几许寒光。一步步逼近老鸨。
“是本夫人自己过去,还是你,引着本夫人过去呢?”谁说相府千金小姐,面慈人善,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舍不得,如今只怕是捏死一个人,只如碾死一只蚂蚁般轻松。
老鸨想都未想,或者根本来不及多想。恭敬地弯下身子,低下头,手向前一伸。
“夫人请。”老鸨先是退后了几步,而后慌忙地一路小跑跟上。心里却是七上八下,俗话说,捉奸要捉双,只盼着,那状元郎有些分寸才好,要不然……只怕是,遭殃的不止我怡红院。只看见柳静香有意无意飘来的寓意分明的目光,老鸨不禁加快了脚步,只是在一怜字号房门前驻足,正想着敲门。
柳静香一把将人推至一旁。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脚踹开了房门,破门而入。
“姐姐……”
眼前衣衫不整,身影交叠之人,不是自己那废物弟弟,又是谁。柳静香忙着用帕子遮住了双眼,非礼勿视,想来自己如今还是处子之身,虽然大婚之前,母亲也有教诲过行房之事,便是那春、图,自己也曾看过,只是如今亲眼所见,而且又是自己的弟弟,难免难为情。转身退出了房门,小斯家丁们,弯着腰,不敢抬眼,恭敬而怯懦地说了句。
“打扰了公子兴致,公子您继续。”门外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远。
柳耀祖从榻上爬起来,好生整理了一番。这才想起来床底下还有一个人。
“还不快出来”柳耀祖只看着那缩成一团,大气亦不敢喘的废物,不屑中还是不屑。一把将人扯了出来。
“现在知道害怕了,下半身爽的时候,怎么没想好如此结果。”柳耀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来趟这浑水,管这闲事。若是说只想着保全丞相府的威名,哪里有这个必要,在这赤水镇,乃至于整个上京,世人只知有丞相,便是挟天子以令诸侯,横行无忌又如何,谁又敢说上一个不字。不禁瞥了眼榻上的女子,分明已被无数人蹂躏过,奈何滋味还是这般美好,那浪荡之中隐隐地一抹娇羞,不得不说,当真最是懂得取悦男子的心,刚刚若不是那碍眼的废物,只怕是自己且又忍不住,狠狠地疼爱她一番。
“姐夫莫不是,尝过这怜儿的滋味,便乐不思蜀了,虽说是家花没有野花香,只是,小弟这里有句话,不知姐夫有没有听过,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外面彩旗再怎么飘,小弟且不管,我相府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姐夫的人,和心还是要带回状元府去,姐夫和姐姐成婚想来已是五载,父亲大人一直盼着能有一外孙绕膝,想来姐夫熟读四书五经,最是懂得百善孝为先,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道理”不得不说,柳耀祖这一招先礼后兵,用得是恰到好处。
张庭且看了眼怜儿。怜儿说得对,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如今丞相一家独大,总揽朝政,别说是自己,任凭圣上百般尊贵且如何,皆逃不过丞相的牵制。心中不禁暗自盘算着,自己若是想为怜儿拼出个将来,必须要让自己首先强大起来。
怜儿只是躲在柳耀祖的身后,暗自旁观。只是一个视线交汇,便领会了几分用意。要我等他,这次且又要等上多久,自己倒不是怕了效仿那苦守寒窑的王宝钏,只是,自己早已不是先前冰清玉洁,单纯无害的那个怜儿了,当自己的身子献给了那些臭男人的时候,自己的心也早已被玷污了个彻底。恶心而肮脏。
眼看着张庭落寞而去。怜儿忽然开口。
“为什么要帮我”
柳耀祖一把托起怜儿的下巴。那眼神之中无比坚定,没有半点惊惧,甚至坚定到让柳耀祖有些害怕。猛然松手,退后了一些距离。
“怜儿可有恨我”柳耀祖随即在桌前落座。这一闹,眼看着天都亮了,这茶水早已凉得彻底。仍是做做样子,饮了两口,只是,越是想要极力掩饰什么,便越掩饰不住。
“怜儿恨且如何,不恨又如何。公子是那金枝玉叶的贵人,莫不是怜儿一句恨,便可以损伤公子分毫,一句不恨,便可以将怜儿这些年所受之苦,一笔勾销,公子的心,会好受几分?怜儿自知自己有几分斤两,身如浮萍,命若草芥,何谈爱恨”看似再寻常不过的字字句句,却是字字诛心,每一个字,都刺痛了柳耀祖的心。
“来人”
“公子有何吩咐”
柳耀祖只是耳语了几句,侍卫们匆忙退下。
“好生休息”说完,转身而去。
“幽儿,幽儿可有哪里不适”司徒无情眼看着轩辕幽终于醒来,自是欣喜若狂,只是手臂难免有些发酸,腿有些僵麻一时间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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轩辕幽这才想到,莫不是司徒无情就如此这般,抱了自己七八个时辰。
司徒无情忽然有些面上挂不住,终究是男女有别,自己这样,难免有些趁人之危,只将轩辕幽安放于榻上,背后又加了两个软枕。这才安心离去。却不曾想,刚想着起身,膝盖间猛然一阵酸麻,根本使不上力气,一个趔趄便摔倒在榻边。难免有些面上挂不住。
轩辕幽猛然起身,正想着下床,却被司徒无情阻拦。
“幽儿莫要挂心,我,运功调息片刻便好”司徒无情只是在地上双腿盘坐,不过一刻钟的时间,终于气血通畅,脸上的颜色也好了几分,青紫的嘴唇,变得略显红润,只顾着给轩辕幽解毒,哪里还记得,自己也是那中毒之人,只不过仗着自己身子骨好些,或者说,和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人比起来,自己死生又如何。
“无情,我……”轩辕幽忽然一把别过司徒无情的手,却是欲言又止。
司徒无情又怎会不知轩辕幽的心思,只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若是自己当真放得下,又怎会,有这十余万年的痴恋。司徒无情轻轻地将轩辕幽的手安放于榻上。
“幽儿想必定是饿了,无情这便上厨房看看,幽儿可有什么念得紧的,无情这便命人去安排。”
轩辕幽嘴角忽然扬起一抹笑意,虽然眼角还挂着那隐约的泪痕。
“一碗素面……”轩辕幽眼看着司徒无情缓缓起身,只不过向前迈出了几步,转身一个回眸,满是宠溺的挤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意。
“好!”
门外,一抹黑色身影一闪而过,眼看着一碗面,已经黏作一团,想要随手倒掉,终是舍不得。一口一口地大口吞着,不过片刻的功夫便已见底。
“味道照阿九做的,还是差了些。娘子……”
小厨房内,弟子们难免有些困惑,想来这首座和这司徒尊主也真是有趣,只看着那笨拙而又粗劣的动作,难免有些心疼手下的面团,还有这狼狈不堪,不忍直视的厨房。好不容易将首座刚刚制造的狼藉清扫干净,这司徒尊主,只怕是技高一筹,弟子们,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