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笼和绝望之境（中）
牢笼和绝望之境（中）
当钻出壁柜的一刻，贺岚的瞳孔骤然收紧，刺目的暖黄色灯光如落地的惊雷，劈开了心肺连呼吸都顺畅不少。
“总算上来了。”
齐妲眯着眼嘴角不自觉地上翘，人总归是心向光明，即便光明中危机四伏……
俩人一面适应一面迅速扫视四周，头顶一盏从三层高垂下的不规则吊灯是整个空间内的唯一光源，但此处显然只是空间的一角，从他们所在的位置看去，宽敞的空间足有百平，一侧是接二连三的房间，另一侧是摆放了沙发茶几的共享空间，乍一看有点像是建在深山老林里的青年旅社。
先前少年一句“一直向前，不然就找不到他了”，听得贺岚跟齐妲满心狐疑，习惯了他夸张又情绪化的表达，一时间还真难以分辨这话是为了骗他俩不要乱跑，还是地面上真的有什么古怪！
为了防止意想不到的状况发生，俩人从跟少年分开后，便一直往前，还每走出一段就留下一个写有标记的纸团，所以齐妲彻底恢复视力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准备好的纸团塞进壁柜和地板的夹缝里。
窗外静谧又幽暗，光晕从他们脚下一路铺洒，俩人蹑手蹑脚地往屋中央去。
“是ds的编号。”
齐妲低唤一声，贺岚的目光也径直落在挂着牌子的房间上。
从“0”到“3”。
齐妲，“要进去看看吗？”
贺岚正想点头，余光猛然瞥见身侧，茶几上两个精致的杯子竟有氤氲的水汽冒出……
这里刚刚有人！
俩人迅速戒备起来，他们来这里是为了寻找引发循环空间的人，而这里显然不只一个人。
恰在此时，有叮叮当当的闷响从楼上传来，来不及再仔细探究眼前的房间，俩人快步往二楼寻去。
来到二楼，声音越发明显，但依旧在更高处，俩人借着光确认了“4”到“7”的编号后，径直往三楼去。
达到三楼声音已然无比清晰，是金属凿击墙面的声音。而声音的源头就在最里面的房间，唯一那扇大敞四开的门里……
“这三间都没有编号。”齐妲小声呢喃。
贺岚眉头紧蹙，他最想找的，或者说他本以为声音的来源会是那个曾经监听过他们的“ds15009”！但现在看来，这里根本就不存在与之匹配的房间……
响动越来越大，俩人缓缓靠近，当房间内景象映入眼帘的瞬间，贺岚愣怔在原地，一股寒意从脚下蔓延至全身。
尽管已经被砸得面目全非，但那纹路清晰的黄色木质家具，钢琴、相框、满地的书籍和被撕得粉碎的奖状……跟驻地里藏策的房间竟是一模一样！
看着墙上被砸出的大坑和一地的玻璃渣子，很难想象这里到底发生过怎样一场激烈的冲突。
胳膊被猛然攥住，凿击声也戛然而止，随着齐妲的拉动，贺岚的视角逐渐偏移……墙角处被散落物品半遮住的地方竟赫然开着一个人头大小的洞！
而就在贺岚将齐妲拽到身后，小心翼翼凑近洞边时，黑漆漆的洞口处，忽然惊现一张人脸！
齐妲慌忙捂嘴将尖叫声憋了回去，贺岚也吓得直退了好几步，可定睛再去看，那张的人脸已经消失不见，本就诡异无比的空间瞬间弥漫起令人窒息的恐慌。
正当俩人心神不宁不知该如何是好时，又有响动自门外传来，远远的……“哒、哒、哒”……是脚步声！
有人来了。
贺岚毫不犹豫地起身将倒在地上的角柜扶正，恰好掩住墙角那个洞，随即拉起已经慌了神的齐妲迅速跑出门，矮身躲在另一侧的沙发后面。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下意识想要藏起那个洞，但直觉告诉他，这面墙的前后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很快，脚步声临近，借着楼梯间吊灯的昏黄光晕，贺岚看清来人是两个身穿白大褂的女人，此时正一前一后朝着他们刚才呆过的房间走去。
门依旧大敞四开着，房间内，两个女人正在收拾残局，她们将倾倒的书架搬起，再将散落一地的书本逐一捡起塞回书架。碎了一地的玻璃板被来来回回踩踏，皮鞋跟的哒哒声和碎玻璃发出的吱吱声交织在一起，就像一把软锯条不停在神经上反复拉扯……
从两个女人进门开始，贺岚就发现了端倪，她们的动作固定甚至可以说机械，就连每一次弯腰的角度都像是复制粘贴。不仅如此，她们的动作还出奇的一致，在配合的过程中，即便没有半点交流，弯腰、伸手、发力，每一步都如同镜像般分毫不差。当碎玻璃扎在手臂上时，他们似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毫无反应。
齐妲侧目，眼中有疑惑也有恐惧，显然她跟贺岚想到一起去了，此时在屋里的不是人类而是两个被创造出来的代理研究员！
贺岚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想理清眼下的情况。
这里是哪？
根据少年的说法，实验场另在他处，那按照他们对实验的推测，和之前小男孩的描述，这里很有可能是“孩子”生活的地方，作用类似于观察箱。那堵被凿开的墙大概率是观察箱的“隔板”，而它隔开的很可能就是类型不同的“孩子”。
这里看不到花田和画作，整体氛围沉闷又诡异，与小男孩口中的世界完全不同。但这里存在一间即使是失去记忆也能凭本能复原出的房间……
也许齐妲是对的，藏策不是对所有的“孩子”都不关心，这个“隔板”前后可能就是爱与不爱的两个世界。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被谁砸成这个样子的。而墙后那张一闪而过的脸又是谁呢？
疑问接踵而至，还来不及捋明白，代理研究员的动作让贺岚的呼吸一滞，是他用来藏匿洞口的小角柜，看来它原本不是放在那里的。
两个代理研究员一左一右盯着墙角好半天，就在贺岚侥幸地觉得她们可能并没有发现那个洞，或者发现了也不能理解那个洞的意义时，俩人猛然回身，吓得贺岚跟齐妲迅速矮下身子，随即便听到脚步声响起，俩人从房间离开径直下楼去了……
贺岚跟齐妲对视一眼迅速起身，看着大开的门和灯光下格外刺眼的洞以及满屋残余的狼藉，他们清楚地知道洞被发现了，连同洞后面的那个人一起，被发现了！
不一会儿，楼下传来了谈话声，很模糊，但其中一个声音似曾相识……好像是藏策……
贺岚蹑手蹑脚朝楼梯下探头，想要听清她们谈话的内容，却被身后的齐妲扯住，回身正瞧见她满眼惊恐地看向洞口的位置，顺着她的目光，那个黑漆漆的洞里再次出现了那张人脸！
此时，楼下的谈话已然结束，紧接着是脚步声和什么东西被大力挪动的摩擦声。
“嘭！”
一声闷响……是金属门被关上的声音吗？可……贺岚明明记得，这里根本就不存在任何一扇金属门！
“小哥哥。”
洞里那张脸不知何时已经贴了过来，借着屋内的灯光，贺岚看清那是一张带着些许稚气的脸，脸颊上还沾了些许白色膏状物，看起来像是牙膏，一双眼眸亮晶晶的，是淡淡的琥珀色，听声音应该是个半大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