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凉风吹动了她的衣角。
第196章凉风吹动了她的衣角。
眼前的追兵越杀越多,但为首的却没有要取她性命的打算。
里侧是步军,外侧是按马绕圈的骑兵。她纵有三头六臂也是插翅难逃。
情况果真同她预想的一样。方箬不想逃了,她借此砍杀敌兵,要他们为围困至死的齐军和百姓赎命。
身手好的库莫人也不甘示弱,趁着她鏖战时从薄弱处下手。
方箬的脚伤很快被发现了,库莫人有意消耗她的体力,拖慢她的速度,朝她伤足处入手,再挥刀伤及她的肩背非要害处。
脚下躺着不知多少具死尸,鲜血顺着伤口流出,在冰天雪地里冲开一条血色的溪流。
方箬后退时为尸首绊倒,腹部也挨了一记重击。她躺在了齐人与库莫人纠缠的尸首上,想要撑刀起身,后身却不受控制的倾倒,唇角也渗出了血渍。
一柄银刀抵在她的喉间,接着是二把,第三把,第四把……
方箬偏首,在映着昏黄光点的雪污间看到渐行渐远的身形,忽然就不想动了。
金珠大臣走近了,用眼神示意库默兵将她扶起。
辘轳车近了,方箬看到了车上熟悉的身影。
连串的丹帐语响起,方箬拭去了唇角的血渍,就这样看着秦之娍。
“哀家认得你。”秦之娍叫骑兵继续追击,睥睨着方箬的视线却从未移开,“你是崇明府的女卫统领。”
“绯袍通襕纹。”她打量着方箬,淡淡道,“你如今是这凉州总兵官罢。”
方箬启唇,面颊随着呼吸下落:“殿下,都是齐人,何必兵戎相见……”
“哀家并不想兵戎相见,可你们也不给契机呀。”秦之娍说,“哀家只想留唐少傅至征战结束,她却要逃,说是和谈,也没有拿出分毫诚意,连个哀家和同陛下讲价的机会都没有了——”
“不过好在,你是总兵官。”秦之娍微微一笑,“便由你来作交换罢。”
“哀家这库莫,正缺能臣,你若是愿意,官衔能比如今更高。”
她挥手,叫库默兵下了方箬的兵械。
方箬反倒笑了,她擡眸,拇指抚过唇角,摩挲起喉头。
“殿下,您多虑了。”她笑得戏谑,“您忘了,下官是御林卫?”
崇明公主府的护卫是御林卫的前身,秦之娍尚在思索她的话外音,却见鲜血迸溅,染红了视线。
“方箬!”她唤道。
*
马背晃荡,唐笙的思绪一片混沌。
她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忘记了自己在做什么,到最后忘记了自己是到底是什么人。
她原以为自己伤得不严重,甚至中箭的那一瞬没有觉察到什么痛楚,现在想来应当是肾上腺素的作用了。
方箬一行人增援开辟的路线帮了大忙,唐笙和方十八得以绕过包围圈跟上南下的接引队伍。
伏在马背上的唐笙擡眸,勉强睁开一点眼睛却看不清前边的情形了。
队伍还在推进,只是唐笙从枕着马背变成了枕上军士的肩头。
她忘记了自己是如何逃出来的,也忘记了走过了多远的路,醒来时已经躺在了帐中。
劫后余生,唐笙没有喜悦,只有心口无穷无尽的闷痛。
她回忆着过去数月发生的一切,心口痛到快要无法呼吸了。
唐笙撑身,思绪被肩头传来的疼痛转移。
属官听得动静走了进来,眼底映着泪光。
“十八呢?”唐笙嗓子哑得说不出话,轻咳了声才能发出声。
“方将军在养伤。”属官答。
“你们呢。”唐笙问。
“都突围出来了。”属官眼底的泪光更清晰了。
“方总兵呢。”唐笙拔高了音量。
属官不说话,只是别过脸去,不想让上官瞧出自己失态了。
唐笙明白了,澄澈的眼眸霎时灰暗了。
“参赞,凉州守备军与平粱大营两面夹击,泷川光复了。”属官想捡些开心事说给唐笙听,说着说着自己却哽咽了,“陛下快要到了,前营军令已经传达,今晚大概就能到平梁了……”
唐笙高兴不起来,别过脸,叫属官下去了,心头闷重,想要哭却哭不出来。
她面颊发烫,眼圈发涩,好似被人拿火苗撩了圈。
沉默良久,她寻来衣衫披上,扶榻走到账帘处。
掀开帘,唐笙微微屈眼。
眼前的场景既熟悉又陌生——可能军营的布置大多都是这样的,唐笙瞧着那一张张陌生面孔,现实能同回忆中的许多幕重叠。
眼生的军士向她奏报:“唐参赞,孙将军说,你若是醒了可以到大帐去,各营将军多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