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好痛。”
第53章“好痛。”
诸事繁杂,秦妙观忙里偷闲,断断续续小憩了几回。
方汀对她不在当值时间内出入宣室殿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唐笙终于得以肆无忌惮地陪侍君侧。
心中装着事,秦妙观睡得并不安稳,但她知道身旁一直有人作陪,久而久之,竟也逐渐放下心了。
唐笙是伏在榻边陪她的,她忧心秦妙观夜里会起高烧,袍服上还斜挂着装诊疗器具的褡裢。
褡裢压着右侧肩头,硌得唐笙不间断地换坐姿,秦妙观脚踏上的灰尘都要被她垫着坐的外袍擦干净了。
方汀晚间入内查探,隔着帷幕望了眼浅眠中的两人,又端着药膳准备退下,不想脚步声却惊醒了唐笙。
年轻的医官朝她招了招手,像是有话要说。
方汀脚步放得更轻了,拨开帷幕走向唐笙。
“陛下……”唐笙附秦妙观耳畔,轻声呼唤。
秦妙观眼睫轻颤,悠悠睁开眼睛。
“您晚上大概会有高烧,现下先用些药膳吧。”唐笙本不想叫她起来,但怕她胃里难受,犹豫再三还是出声了。
秦妙观缓了片刻,喑哑道:“子时了么。”
她以为自己睡了很久,一直睡到了唐笙当值的时辰。
“还在酉时,时辰还早。”唐笙答。
她怔了会,并未过问唐笙为何这个时辰仍留在殿中。
手臂间使不上力气,秦妙观努力了一番,只是掀掉了肩上的被衾。身侧的女医脱掉了褡裢,张开双臂扶起了她,在她身后垫了好几层褥子。
许是在倚久了床榻边缘,唐笙半个身子发麻,动作木木的。
秦妙观瞥见她衣上的褶皱和手背的压痕,心中添了几分动容:
“手麻了?”
唐笙微僵,秦妙观语调虽淡,但她话里藏着的关怀还是让唐笙有些手足无措。
“回陛下话,不碍事。”她搅动药膳,散着热气,好让秦妙观入口可以直接吞咽。
“唐笙。”秦妙观垂眸望着探至唇畔的瓷勺,唤了她的名字。
唐笙更僵了。
“方汀给你带的话,你听进去了么。”
袅袅热气还在蒸腾,唐笙举着瓷碗,忽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方汀觉察到氛围不对,后退几步,远离帘幕后便健步走向殿外,独留殿中人两两相望。
“方姑姑说,您许了我一个赏赐,我用这赏换了陪侍君前,那一夜的事我忘不了。”
唐笙喉头涩涩的,她知道秦妙观从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件事,若是提及了便是有事要交代,要她遵循。
她想,秦妙观大概又要推远她了——这人总是这样,病起时是一个模样,病愈时又是一个模样。
她琢磨不透她,可人下意识的亲近总是很难掩藏的。
秦妙观留了她的荷包,从未归还过她的帕子,隐忍了她的犯上,唐笙觉得,秦妙观是喜欢她的,但这种喜欢,大概很难达到满眼爱意的地步。
同样的,她对秦妙观也是一样。
秦妙观生得好看,又在要紧的时候两度保全过她的性命,唐笙很难不对她有好感。可她又是执掌生杀,忖度万事的皇帝,她既喜欢她又畏惧她,因而只敢在她抛出一点需要时才敢接近她。
她确定自己喜欢秦妙观,也确定自己不敢投入全身心去爱秦妙观。
这种地位的不对等和对于感情的克制在她们之间隔了层透明的墙,她有预感,她和秦妙观都在竭力维护这道墙,以免倾塌后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
秦妙观启唇,碰了碰瓷勺,抿下了小半口药膳。
唐笙亦保持缄默,当作她方才什么都没说过,一勺一勺喂着她。
“你做得这样多,却毫无所求。”秦妙观偏首,平视着她的眉眼,“朕想不通。”
她习惯了利益的交换,总是下意识用等价的观念去看待每一个人。
朝堂上政令的执行,官员的忠臣,宗室里那点微不足道的亲情,乃至于过去庆熙帝的关注,都是她用等价的东西换来的,或是荣华,或是权力,亦或是自身的能力。
她说的是实话,唐笙明明看出了她的破绽,她的渴求,却什么都不要,这对秦妙观而言,很没有安全感。
秦妙观静静等待着她的回答。
“阿姊说过,只要忠于陛下,陛下便可保我一世平安。”同她对视的这片刻,唐笙又隐隐约约见到了她眼底那抹不易觉察的哀戚,不知怎的,就有些想哭了。
秦妙观偏过视线,淡淡道:“坐下罢。”
唐笙的答案让她感到些心安,但心头却空下去了一块。
“我一直坐在脚踏上,外袍沾了灰。”唐笙如实道。
秦妙观回眸,探出指尖,拨了拨她圆领袍上的盘扣。
她并未解开,但相似的动作还是让两人同时回想起了那夜的记忆。
“害怕御前失仪?”秦妙观眸色幽深,看不出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