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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丽把乔娓约到了乔雨待的那家医院。
乔娓知道魏丽的想法,希望她看到乔雨的时候,心里能多一分怜悯,少一点责怪。
一路上乔娓都没说话,嘴唇抿成一条线。
把车停到室外停车场,走到住院部楼下的时候,她停了下来,擡头看着那栋建筑物,没有动。
几秒过后,她垂眼,看了一眼魏丽发过来的楼层房号,沉默地走进住院部里。
她突然觉得来这里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自从乔雨生病后,她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稳定。
乞求和咒骂不停交替,乔娓心里激不起一点怜悯,反而会觉得她是个无可救药的疯子。
可事情总要解决,如果放任不管,说不定江知意也会受到牵连。
为人师表,他的名誉不能受损。
乔娓登上电梯,直达病区。
乔娓对乔雨没什么感情,谈不上憎恨,只能说是个陌生人。
来到病房,乔娓没去看躺在病床上瘦骨嶙峋的男孩,只是直勾勾地看向魏丽,“我不可能去配型,你要怎么样才能放过我?”
魏丽转过头看她,嘴唇嗡动,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乔娓凝视着她,她发现,魏丽和她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作为这场婚姻的胜利者,面对她这个失败者的女儿,她本来以为她会是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
但她看起来实在是太憔悴了,乔娓并不觉得她可怜,倒是隐隐产生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感。
魏丽小心翼翼地瞧着乔娓的脸色,没察觉到什么异常后,缓缓说道:“他是你弟弟,平时没什么人看他,你这次来,和他说说话,他会很高兴的。”
乔娓觉得魏丽小心翼翼的姿态有些好笑,“你让我来医院,就是来和我说这些的吗?如果是这样,我先走了。”
魏丽咬了咬牙,“你和我来。”
她们在医院找了一家饮品店,乔娓没什么喝东西的心思,只点了杯柠檬水。
她觉得这对夫妻挺有意思的,一口一个弟弟叫着,好像她放弃这个捐献骨髓的机会,她就要是失去这辈子最重要的东西。
魏丽犹犹豫豫地说道:“我发短信骂你,是我的不对。当时我就是太急了,如果你不出现,我真的没有办法了。”
很长时间里,魏丽都诉说着她对乔娓的歉意。她告诉乔娓,她初中毕业就不上学了,在村里混到成年就被父母赶去县城里打工。在县城里,没学历很难找到什么正经工作,经人介绍,被带到一个美发店当洗头妹。
当洗头妹的日子实在是不太好过,不仅会被店长责骂,还会被顾客纠缠。
渐渐的,她厌倦了这样的日子。在她的努力下,找上了当着小老板的乔成。
她本来以为,奉子成婚之后的日子会很好过。没想到,只是从一个深渊跳进了另一个深渊。
强势的婆婆,无用的丈夫,被宠坏的孩子,每一个都让她感到万分痛苦。
乔娓仔细听着,没有打断,从魏丽痛苦的描述中,品尝出极大的快感。
她本来以为乔成娶了魏丽之后,会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生活。没有想到,竟像是一股麻绳一般,一团乱。
魏丽说,这次她找上乔娓,也是一种无奈的选择。
乔雨的病早已经让他们一家负债累累,如果再找不到合适的骨髓进行配型,等待他的只有死亡这条路。
“老乔年纪大了,我早就劝过他不要这个孩子。他总说大儿子叛逆,养老指望不上他。”
“所有办法我们都想过了,你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作为一个母亲,你难道让我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乔娓,我真的做不到。”
旁边有人看了过来。乔娓有些坐不住。
他们现在想要的,就是尽力用亲情绑架她,让她去配型,捐赠骨髓,最好能把欠下的债一起还了。
乔娓冷冷地说道:“你做不到,关我什么事?”
“你现在还年轻,等你老了,你就知道有个兄弟姐妹有多重要了,还可以互相帮衬。”
乔娓盯着魏丽,“造成这一切的原因,不是你想不劳而获,想要一个儿子绑架乔成,让你一生无忧吗?人的一生,总要为自己的选择付出代价。”
魏丽站了起来,“像你这种人根本就不能够理解,你知道当时每天被老板骂得有多惨吗?你知道那些男人的咸猪手有多恶心吗?你什么都不知道。”
乔娓没有再去看她,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被老板骂,被吃豆腐的经历她又不是没有。
那又怎么样的,至少她从来没有起过用一段婚姻解救自己的念头。
独行了那么多年,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魏丽没看到乔娓的反应,放肆地哭了出来。
她知道这个世界上没人瞧得起她,整天骂她的老板,把她当玩意儿的顾客,对她刻薄的婆婆,忙忙碌碌的丈夫,从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大儿子。
“我没你这么有本事,我太蠢了,什么都学不会。”她想起了父母对她的劝诫,哭着说道。
“女娃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平时学做点家务就可以了,学那么多东西有什么用?”
真正嫁了人,她才知道那些劝诫都是错的。
在这个家里,所有人都觉得做家务带娃都是她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