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言琪 - 能不能不要影响我学习 - 浮生知欢 - 其他小说 - 30读书

第47章言琪

几秒钟的沉默之后,一声从遥远地方传来的闷响打破了宁静,声音厚重不失响亮,仿佛是从地心深处传来的。聂慕齐站在楼顶的边缘,探出身子,目光如炬地往下望去。风,风无情地撩起他额头上的短发,让他的脸庞显得更加苍白。

言琪紧紧捂住自己的嘴巴,她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惊恐万状地对我结结巴巴地说:“那个人……他……他……真的跳下去了吗?”

我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道:“好像是的。”

此时,我的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凭借身体惯性,迎着猛烈的风,缓缓走到聂慕齐的旁边,和他一起往下看去:地面上,一摊鲜艳的红色在花坛旁边绽放,犹如一朵凄美的花朵。

站在五楼的楼顶,按理说,我不应该能看清楚下面的任何细节。然而,我却仿佛能透过那十五米的距离,清晰地看到盛宴的脸庞。他的脸上,隐约可见一只眼睛,深陷于拍成红色烂瓜的脑袋,那只眼睛依然闪烁着光芒,仰望着蓝色的穹空和飘渺的白云,似乎还在寻找那片属于他的宁静天空。

楼下躺着的这个人,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模糊的身影,我们之间几乎没有交集。我曾经暗暗发誓要超过他,将他视为我的假想敌,但事实上,我们不过是在人生道路上匆匆擦肩的陌生人,彼此说过的话加起来不超过两次。

那两次简短的对话,都发生在这座天台上。第一次是在一个白雪皑皑的冬日,他在雪堆里给我一个热水袋;第二次则是在这样一个春和景明的傍晚,他抱着一把吉他,尽管如此,我们依然是陌生人。

在这个天台上,我们三个人,彼此都是陌生的。他就这么在我们三个陌生人的面前,决绝地跳了下去,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这一切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人措手不及。

我不禁有些发抖,为什么之前他不跳?为什么偏偏在我们来到这里的时候,他选择了结束?他在跳之前念的那句诗,究竟是一种死前行为艺术,还是故意向我暗示什么?

为什么他要自杀,他长那么帅,学习成绩那么好,国际班的肯定很有钱,想要什么有什么的人,过着我梦寐以求的生活的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他为什么自杀,他凭什么自杀!

我想不明白,可能因为我们是陌生人吧。

我感觉一阵眩晕,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突然间,我有一种错觉,盛宴的那只眼睛不仅仅是在凝视着天空,它还紧紧地锁定了我,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拉扯着我,让我感到身体轻飘飘的,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上次见到地上有摊血是什么时候?

哦,是我爸死的时候,他倒在血泊中,周围人来人往的,他就横尸在大街上,嘴里还喘着气,吐出些血沫子。

不对,他不是死在大街上,既然人来人往的,为什么没有人救他。

风,依旧在耳边呼啸,阳光反射在树叶上,刺眼地闪耀着,几乎让人睁不开眼,一群人突然从大楼的门口冲了出来,他们急匆匆地围聚在盛宴的尸体周围,议论声、惊呼声此起彼伏。

不对,这么远的距离我怎么听得见有人说话,我感觉头真的很晕,世界摇晃,反胃想吐。

“你在干什么?你也要念诗吗?”

聂慕齐的声音在我耳边炸响,他的大吼将我从那个如梦似幻的状态中惊醒。我和他对视,瞬间从那个迷离的世界中被抽离出来。我无辜地瞪着他,眼中满是困惑。

“你认识他?”他问我,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我缓缓地摇了摇头,然后反问他:“你认识他?”

“他是顾耀的朋友,我只是见过几次,不算熟。”聂慕齐回答道。

顾耀,那个聂慕齐曾经加入的“阵痛”乐队的主唱队长,我听说过他的名字。上次在十佳歌手的比赛上见过他,他当时的妆容太过浓重,现在回忆起来,只记得一片浓烈的黑色。

一阵沉默之后,言琪细小的声音夹杂在风中传了过来,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颤抖:“我……我们下去吧。”

115.

警察的警车呼啸而至,他们迅速地用监控设备找到我们,将我们三个人在楼顶的举动一一调出查看。随后,他们严肃地示意我们跟随他们去派出所。

在派出所里,我们被分别带进不同的房间进行询问。警察详细询问了我们当时楼上的情况,我们三人轮流叙述了当时事情的经过。

听完我们的陈述,警察点了点头,说:“根据监控视频和你们的描述,你们说的基本属实。但是,你们要知道,犯错误了就要好好接受老师的批评,别一不高兴就乱跑。如果这次是在一个没有监控的地方发生这种事,你们就算有三张嘴巴也说不清楚。”

我们三个连忙点头,表示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会进行反思。警察见我们态度诚恳,便挥了挥手说:“行了,事情就这样,你们赶紧回家做作业,好好休息。对了,刚才你们教导主任打电话过来说,你们仨今天晚上不用上晚自习了。大晚上的,你们两个男同学负责把这个女同学安全送回家,知道吗?”

离开派出所的大门,夜风微凉,街灯下的我们身影拉得长长的。言琪依旧低着头,她的发丝在灯光下轻轻晃动,显得有些落寞。聂慕齐走在她身边,看了一眼言琪,然后说道:“行了行了,言琪,你的脸刚刚我看过了,是上次那个脸红的很有层次感的女同学吧。”

他故意把“女同学”三个字说得特别重,然后转头冲我翻了个白眼,似乎在示意我也要说点什么。我无奈地冲他竖起了中指。

言琪默默地走在我旁边,忽然小声地说:“对不起,我只是觉得太丢脸了。”

聂慕齐听到这话,立刻伸出两只手,比出了双倍的中指,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对我晃动:“多大点事啊,你们女生就是心思复杂。你是谁我都早就忘记了,话说你叫什么名字啊,学生会的?我认识你们主席,怎么从来没见过你,你平时会隐形啊哈哈哈。”

我手中的书包带子忽然一紧,手僵硬在半空,心中暗自叫苦:“……”

大哥,你心思未免太不细腻了,你这是在安慰人吗?你认真的吗?我求求你别再说了!

我急得几乎要跳脚,疯狂地用眼神示意聂慕齐闭嘴,但他似乎完全没有接收到的意思,反而撇了撇嘴,越说越起劲:“我看你小鼻子小眼睛的,长得也还可以,怎么就让人记不住呢,可能是没气质吧……”

我感觉到言琪的身体微微颤抖,她突然站住了,红着眼睛抬头直直地看向聂慕齐:“你……怎么这样说……”

聂慕齐依旧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话已经伤害到了言琪,“实话实说,你听不得别人说实话啊。”

不,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言琪终于忍不住了,她带着哭腔哽咽着说:“你凭什么肆意妄为地谈论别人的容貌,我美或丑和你有什么关系?”

言琪从包里掏出几封不同颜色的信封,那些信封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但现在却被她全部扔到了地上,然后狠狠地踩了几脚。她弯腰捡起那些被踩得皱巴巴的信封,对聂慕齐说:“我算是看错人了!”

说完,她把信封狠狠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然后转身哭着跑开了。我心中一紧,立刻想要去追她:“言琪,言琪!”

聂慕齐突然用力把我拽住,他的眼神里闪烁着怒火:“装什么装,刚刚老子阴阳怪气地骂她的时候,你不出来袒护她,现在知道心疼了?想给她借一半肩膀依靠?别做梦了。”

我挣扎着,对他的无理取闹感到愤怒:“你有病啊,你莫名其妙地说她干什么?”

聂慕齐冷笑一声,似乎对我的质问感到不屑:“莫名其妙?我看你们才莫名其妙。我看她扔掉的那几张纸挺眼熟的,上次那个情书还真是别人让你送的,你窝囊不窝囊啊,夏侯长欢,帮自己喜欢的人送情书给别人,天啊,真是痴情好男儿!”

他的话像针一样刺痛了我,我反驳道:“我乐意干什么你管得着吗?你不是也有一班那个女同学了吗?还在这里纠缠我干什么?”

聂慕齐愣了一下,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一班?哪个一班……啊,你说孔令旻啊,笑死我了,我还真以为你真的一点不在意呢,没想到……呵呵,真是谢谢她了,你等着,你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不知道聂慕齐又在大脑里给自己加了什么戏,他整个人胡言乱语说了一些不知所云的话,脸色都变得扭曲起来。我感到一丝恐惧,想要挣脱他的手去追言琪,但她已经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我和聂慕齐在原地。

我用力想要摆脱聂慕齐的束缚,但他握得更紧了。我急切地说:“你放开我!”

他搂住我肩膀:“你就是仗着我不舍得真的弄你,你就这样作天作地,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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