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年
幼年
在片场看到试完音的知幸时,尚锦程不自觉走近了两步,似乎想说些什么。
知幸的脸转了过来,和他注视。
时隔四年,他们第一次这样互相对望,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他们之间的几步距离,似乎相隔甚远。
知幸坐在椅子上,阳光打在他的脸上,侧脸细小的绒毛被镀成金色。
他还是那么漂亮,虽然看起来清瘦苍白了些,但时间和经历在他的脸上沉淀,他的神情似乎变得比以前更加宁静,墨色的眼瞳中氤氲着深邃的波光。
经历了许多事,他似乎变得更沉稳了,尚锦程脑海中闪过他发病时的模样,心中更是痛苦难忍。
俄而,知幸转过脸去,陈思南挡住了尚锦程的视线,他没看见知幸轻轻摇了摇头,也没看见他目光中还是难掩的破碎。
陈思南插着手,用身体整个将知幸挡住,不让尚锦程看他一眼,他的目光中流露着显而易见的厌恶与轻蔑,还带着一丝警告的神色。
尚锦程的心中也涌上了一股厌恶的情绪,他不依不饶地上前一步,拓海从一边窜出来,挡在他面前。
看着拓海那种满是仇恨的脸,尚锦程心中的火立刻被扑灭了,他顿时丧失了再上前一步的勇气,别开目光,终于还是离开了。
恶狠狠地瞪着尚锦程的背影消失在转角,陈思南转过身来,弯下腰去看知幸的神情。
“幸,怪物被我赶跑了呦。”
知幸眼前突然出现一张笑脸,吓了一跳,身子往后仰了一下,陈思南立刻抓住他的胳膊,担心他摔了。
“你还是没放下他,”陈思南虽然笑着,但是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落寞,他坐在知幸边上。
两人沉默了一阵,陈思南突然开口道:
“幸,我追你好不好。”
“你说什么?”知幸怀疑自己听错了,睁大着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陈思南转过脸,认真的看着他,他的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却显得有几分温柔:
“我追你,好不好,这样你就没时间再为他难过了。”
知幸心中仿佛被什么击中,他苦笑着摇摇头:“思南,我知道你想帮我,我很感激你。但友爱和爱情不是一个东西,我很感激你的友谊,但——”
陈思南用力的摇摇头:“幸,你可以把我的感情当作是友爱,你可以拒绝我,但我决定追你,我想帮你忘了他,想让你不难过。其他的,我不奢求什么。”
知幸被他的话听的呆滞住了,他不明白事情怎么突然会变化成这样。
他有些无措地望向拓海,似乎想让他帮忙弄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拓海只是低着头,神色并不是很好。
良久,知幸长长叹出一口气:“我大概理解你的意思,但我这辈子都不愿再陷入感情之中,我不觉得你这样做对你自己是个明智的决定,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
“来了。”陈思南叹了口气,“幸,你不要用这种教导人的语气嘛,你有些时候理智的让人觉得可怕。很多时候,感情这种东西还是得不理智一些才行。”
“我知道,你这样说是想劝退我,但是我的心脏比你想象的强大很多,但我知道怎么样才是真正为了我好,所以我说你就算拒绝我也没有用。”
知幸蹙眉:“你这孩子是不是有点太犟了。”
“虽然我喜欢听你叫我‘孩子’,但不要把我当成小孩子,我不幼稚也不天真,我一直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他的目光深深的看向知幸,知幸错开眼神,他觉得陈思南的目光有些灼人,和平时温和有礼的他不太一样。
不幼稚也不天真,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
知幸的脑海中闪过尚锦程的脸,头痛的抵抵眉心。
“随你吧,我想休息,别跟着我。”
最后说出这句话,知幸的声音显得很暗淡,他颓然地站起身,自顾自的往休息室走去,拓海马上跟了上去。
陈思南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的背影。
怎么他好像突然生气了。
陈思南纳闷地挠了挠头,目光扫过远处正在和山下孝一讨论角色的尚锦程。
知幸吃了药,枕在桌子上,疲惫的望着天花板。
他的目光很呆滞,似乎在思考,似乎什么也没在思考,良久,他的睫毛微微下垂,渐渐合上眼睡着了。
拓海看着他昏睡的面容,心中隐隐有些疼痛,他将毯子覆盖在知幸身上。
看着他额头上渗出的汗珠,拓海拿出消毒过的手帕给他轻轻擦拭。
手背去贴了贴他的额头,没有发烧,他又去摸了摸他的手,手有点凉,拓海顿了一下,还是将他的手放开,把毯子重新掩了掩,覆盖住他的手。
盖好毯子后,拓海久久地盯着他苍白的脸。
我还能做什么呢,少爷,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说着喜欢你,一个个伤害你,我什么都做不了。
你最痛苦的时候,不但尚锦程没在你身边,我不也是一样吗?
接受不了你要被夺走,所以找借口躲了起来,这一躲,差点就永远失去了你。
我现在心里好难过,虽然少爷当初你教过我,就算难过也不能哭,但我还是想哭。
从小他就是个懦弱的人,在学堂里受人欺负,只能偷偷躲起来哭,不敢和老师还有家里人说。
“你哭什么?”
有一次他又是这样把自己关在厕所里哭,一个小小的脑袋从门顶上钻了出来,他胳臂挂在门上,支撑他整个小小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