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断念

旁观断念

西夏公主宣见众人当日，赫连铁树引导众人来到青凤阁前。

四名宫女出来见礼，请客人进去奉茶。

进了青凤阁，众人为夺得先机，争先恐后地去坐离台子近的座位。

唯有慕容复、虚竹、段誉、乔峰几人静坐一旁，并不急切。

王语嫣女扮男装混在人群中，只在离慕容复稍远点的地方，悄悄关注他的动静。

一貌美宫女走出，吩咐各位吃茶吃点心，待众人吃完，她又叫年逾四十，女扮男装的人停步。

王语嫣和同样乔装男子的木婉清只得留在原处。

除却年逾四十的男人，剩下两个女扮男装、面貌身姿绰约俊秀的人，因着实打眼，木婉清认出了不远处的人是王语嫣。

木婉清从段誉那里知道王语嫣直白拒绝了段誉，王语嫣再也不是她的情敌，她便主动过来打声招呼。

“王姑娘，先前没在慕容公子身边看到你，原来你也和我一样扮了男装。”

王语嫣向她略微点头，“木姑娘，我也好奇西夏驸马会花落谁家，男装始终方便一点。”

木婉清看她神色惨淡，盯着前方，便已清楚了个大概。但木婉清自己已是迫不得已只能和心上人段誉分开，也不愿揭他人伤疤。

“不知公主选婿得什么时候才能结束，我们何必在这里浪费时间苦等。我请你去别的地方消遣如何？”

王语嫣眼看慕容复进去了，她已经有了答案，不管他成功与否，她和母亲的约定，她已经输了。

“多谢你的好意，只是我还想在这里等等。”

宫女带着余下众人穿过幽深的幽兰涧，再过了一片松林，终于来到一处山洞门口。又折腾神秘了半天，才到关键之处。

宫女道：“公主有三个问题，敬请各位依次回答，若是合公主心意，自当请见。公主殿下的三个问题已经吩咐我了，哪一位先来答？”

包不同抢先答完，也不知答案合不合心意，答完就被请到一边休息。

段誉本也无心争做西夏驸马，便也上前一番问候行礼后，等着回答。答完，同样也被请到一边休息。

接下来在旁边听着的众人都不待宫女一一询问，自顾自答完了三个问题，答完跟前人是一样的结果。

约莫数十人答完后，慕容复上前。

他自述完姓名后，宫女也尊他一礼，“原来是‘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姑苏慕容公子，婢子虽在深宫，亦听闻公子大名。”

慕容复奔走江湖多年积攒的美名，便是这个作用，除了结交朋友，还有就是扬名。

既然宫女这么说，想必他们曾谈起过他，但是慕容复现在却是不复以往的自信，他心底总是隐约觉得少了什么。

当下谦虚道：“不敢当。”

这时宫女忽然提起与他齐名的萧峰，又多嘴问起萧峰和慕容复武功谁高谁低？

慕容复其实自知自己的武功在萧峰之下，他却不愿意在众人面前承认自己不如萧峰，便道：“姑娘问的可是公主要问的三个问题？”

宫女仰慕萧峰威名，忍不住多问了几句，她自知失礼，向他道歉。

慕容复道：“萧峰此时就在室内，若是姑娘感兴趣，不若亲自问他。”

宫女立刻激动起来，“原来萧大侠也屈尊来到鄙邦，我们未先知情，怠慢之处，请萧大侠宽宥则个。”

萧峰在人群里并不回答。

慕容复听宫女语气，对萧峰的敬重远在自己之上，心里暗暗想道：萧峰官居大辽南院大王，至今未曾娶妻，他手握兵权且武功高强，我虽有江湖名望但实则是一介白丁，要是他有心争当西夏驸马，我如何跟他相争？

就如表妹当日所言，他其实胜算不大。况且，他强烈的复国愿望之下，既希望能成功，又隐秘地有一种希望自己落选的心思。

他察觉到时，不禁又自省，将父亲慕容博交代的话默念。

“除了中兴大燕，天下更无别般大事，若是为了兴复大业，父兄可弑，子弟可杀，至亲好友更可割舍，至于男女情爱，更加不必放在心上。”

宫女这时转而问慕容复，“请问公子，生平在什么地方最是快乐逍遥？”

慕容复先前在听别人回答时，已经在暗自思索他要怎么回答，现在轮到问起他，他却一时答不上来。

他奔波多年，苦心经营兴复大燕的事业，别人看他年少英俊，武功高强，在江湖中声名显赫，旁人听之无不敬畏。

其实在他心里，却从未有过踏在实处的感觉，更别提有快乐逍遥的时候。

不过，他心里一想，其实也有过觉得快乐的时候，和表妹在一起的时候，倒也有过短暂的自在畅快。

但是，他私心里，还是在期盼复国以后，放下重担，得到真正的自由，然后迎娶王语嫣。那时才是他最快乐最逍遥的时候。

于是他回答，“真正的快乐在将来。”心底又不禁自问，真的会有那一天吗？

宫女又问，“公子生平最爱之人叫什么名字？”

慕容复一愣，听到这句，他脑海中竟然不自觉浮现表妹的音容笑貌，她撒娇喊他表哥，惹他生气之后娇滴滴地来跟他认错，哄他，还有她笑着依偎在他怀里。

一桩桩，竟都立刻清晰了起来。

自然，还有她决心与他分手时，用凄然的眼神望着他，嘴里说着言不由衷的祝福。

他突然觉得呼吸困难，不该是这样的！

宫女见他半晌不语，眼神飘忽似乎神游，她出声唤他，“慕容公子，你生平最爱的人叫什么名字？”

慕容复回过神来，压下心里的那个名字，“我没什么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