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在此之前，你身体里有几个人？”

“一个人。”

“那现在身体里有几个人？”

“俩个。”

“你和弟弟？”

“不是我和弟弟，准确来说是乔阳和弟弟。”

尹天瘫坐在地上，他感觉大脑快要运行不过来了。

根据之前得到的信息，他原本的推断是乔阳因为学习压力过大，在初二那年分裂出了第二人格弟弟，或许这个弟弟出现的时间比尹天认为得更早，总之不可能晚于初二那年，因为自那以后乔阳就经常提起这个弟弟。

假设弟弟真的是第二人格，他初一的时候就死了，那么高三的时候就不可能再出现了，除非人格再次分裂。

眼前的这个人一会以第一人称自称乔阳，一会又以第三人称叫乔阳的名字。

难道他一会是乔阳，一会又不是吗？

尹天觉得脑袋快要炸开了，他努力平复心情，引导着眼前人继续讲述乔阳和弟弟的故事。

男生紧闭着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也像是在思考。

乔阳和弟弟是在小学认识的，那时候乔阳还是一个小捣蛋鬼，成绩算不上拔尖，但也绝对跟差字够不上边。

弟弟很乖很白，从小戴着一副眼镜，总有人叫他四眼小田.鸡.

一天雨后阳光，弟弟扯着小书包一路追着彩虹，虎纹小棉袄穿在他身上肥嘟嘟的，路过的毛小子揪着他的耳朵逼他喊哥哥，虽说是小孩子间的恶作剧，可是被拧耳朵总是很痛的，弟弟踮着脚既不叫哥哥也不挣扎。

路过的人挑着眉在那看戏，有好事者扯着嗓子说：“小四眼，你就叫句哥哥嘛。”

一个书包砸了过来，毛小子哇得一声哭了。

阳光下，乔阳立在那：“喂，下次再有人叫你小四眼，打回去。”

弟弟愣愣地点了点头，他颠了颠书包跟上前：“你叫什么名字呀？你的个子好高呀，做我的哥哥吧，保护我。”

尹天听到这，若有所思。

他感觉眼前的男生要么在编故事，要么就是记忆混乱，如果弟弟是这么来的，那为什么作为乔阳小学同桌的他对这个弟弟完全没有印象。

“后来呢？”

“后来，乔阳就被叫家长了。”

男生又开始用第三视角提起乔阳。

欺负弟弟的那个毛小子当时已经上三年级了，而乔阳和弟弟刚办理入学手续，校门口围着好几个家长，全是那毛小子的爷爷奶奶叔叔阿姨和爸爸妈妈。

他们指着毛小子脸上的伤痕一定要向乔阳讨个说法，那孩子脸上的伤其实不是乔阳弄的，可是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即便弟弟跑去校领导办公室给乔阳作证也无济于事，所有人都说乔阳是一个坏小孩，还叫弟弟不要和乔阳玩，可是弟弟偏不。

乔阳一直都很孤独，直到认识了弟弟。

一到夏天的时候，他们经常跑到学校后面的池塘玩耍，那里开满了莲花，莲子又香又甜，弟弟很会游水，他知道乔阳喜欢吃莲子，每次都摘好了莲子邀乔阳过来，他们趴在池塘边一边吃着莲子一边做着功课。

他们相约长大后一起去贫困山区教书，他们要在那里寻一块地，盖一个小木屋。

小木屋不用很高，俩层就好。

一层置办游戏厅和图书室，一层供他们休息。

如果有一天谁要是死了，不必为彼此修墓放棺，流程怎么简单怎么来就好，最好火葬完了以后随便找个地方就把骨灰给撒了。

这个提议是乔阳提出来的时候，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神情无比地忧伤，脸上尽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也是那个时候弟弟发现他认的这个新哥哥不像表面上那么快乐。

小学四年级的时候，乔阳穿了一件破洞的蓝裤子，被同学们嘲笑了好多天，乔爸爸买了好多巧克力分给班上同学请求大家不要再笑话乔阳了。

弟弟捧着巧克力兴冲冲地跑到乔阳面前，乔阳却将那一盒巧克力全都堆倒在地。

他说：“我憎恶虚伪！我憎恶谎言！”

乔阳什么都和弟弟坦白了，他家里一点都不富裕，他也没有住在高档的曦和华庭。

他住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很美的名字，叫落樱路。

其实他很喜欢那里，每天早上太阳升起的时候，烟火气就会笼罩一整条街，街坊邻居们都很友好，有时候沿路还能收到叔叔阿姨们的礼物，可能是一个苹果也可能是一个橘子或者漂亮姐姐手上的一朵花。

于是他把弟弟领到了他喜欢的落樱路，那是他第一次带朋友回家，经过煎饺摊的时候，摊主叔叔还送了他们一盒饺子，饺子皮又脆又薄，轻轻一咬汁水就化在口腔里。

落樱路上的居民楼们都长得大差不差，一排连着一排，乔阳带着弟弟认了好几次，弟弟都认错了，后来他们想出一个主意，那便是将红领巾系在阳台上，这样的话弟弟下次再来的时候就轻松找到乔阳的家了。

换做以前乔爸乔妈是不欢迎别人来自己家的，不过弟弟的成绩实在太好了，他们喜欢乔阳和成绩好的学生在一起玩，当然也总是拿他们去做比较。

周媛的语音电话接二连三的打来，尹天知道周媛又在催促他快点离开这里，可是他对这段述说实在太好奇了。

“从你的故事里得知，你的弟弟乔曦也是我们小学的对吧，还是和我们同一届，那么，我应该也认识吧？”

空气静得连呼吸声都能听见，傍晚6点夕阳已经落在一大半，昏黄色的光影浅浅落在房间里的俩个人身上。

其中个子高一些的男生嘴巴一张一合：“是的，你认识。”

“为什么我完全不记得这个人了，乔曦，对吗？他叫乔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