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101（六更）

第101章101（六更）

洛川雪进了屋内后,没急着打开回溯镜，而是先施了一个净尘术。

久无人居、透着灰败感的屋舍登时就明亮了些。

洛雠在床榻上坐下，冲洛川雪张开了手臂。

不需要多言,洛川雪就顺从地坐在了他的怀里，由着他圈住自己,和他一起看关于他、他们的“秘密”。

正如洛川雪所想,这一面回溯镜是老头子留给他的影像,开头并没有像话本子那样说什么“当你看到这个时……”如何如何。

画面出现时,就是老头子在山林里静坐了许久。

他在山林间未燃篝火,亦未择其他物件照明,故而整个人在昏暗中朦朦胧胧的,叫人看不清他的脸。

洛川雪却能够确信，这就是老头子。

相处了近十年的人，就算没有看见脸，他也认得出来。

所以洛川雪的指尖不由微微蜷缩了一下。

自他身后搂住他的洛雠便动动手，用自己的手掌撑开了洛川雪的手掌。他动作时,洛川雪就知道他想要做什么，所以顺从地打开，也顺从地被他扣住五指，亦反握了回去。

他擡头看向洛雠，正好就遇上洛雠垂下脑袋,在他唇上落了一个吻。

洛川雪的心跳不可避免地快了一拍,被抓住的手也微微收紧了些。

他觉得好笑，心脏却仿佛被填满了般,有一种他自己都觉得病态的愉悦满足。

洛雠不喜欢他因旁人生出多的情绪,他知晓。

但洛川雪以为他只会有无奈的，没想到自己竟然因此事生出高兴,甚至还隐约有几分隐秘的愉悦。

……有问题。

无论是哪个他。

但想想反正无论是哪个他有什么问题，都是他自我消耗…嗯，有就有吧。反正他自己觉得挺好的。

洛川雪弯弯眼，勾得洛雠不自觉滑动了下喉结，本来是想再亲一亲人，但镜子里当木头的老头子终于开口了：“……其实我并不想告知你这一切，可我又觉得，你有知道的权利，如若我不说，我不知晓那些人会不会告诉你一个原原本本的真相。所以……我不会告诉你我留了一面回溯镜给你，也不会留线索给你。”

他像是喃喃自语，声音很轻：“我还会在盒子上留下禁制。可若是如此，你还是找到了这面镜子，看到了我给你留下来的东西，那么便代表天意如此。”

“接下来我说的话，都只是从我的眼里看到的，我不会做任何的猜测揣摩，是真是假我也无法保证，我只能保证我将我看到的所有都说与你听了。”

老头子微顿，继续道：“我不知晓你现在是否对自己的身世产生了疑惑，也不知你究竟知道了多少，有些事，我得从头说起。”

“你应当已经听过‘天地山’了，我其实不是什么散修，而是天地山的一名魔修，只是我修的魔道与你们理解的魔修不太一样，详细三言两语很难说明，如若有朝一日你入天地山内，便会明了。反正……”

老头子微垂眼，低笑了声：“也不知你听过我是魔修后会不会担忧我，总之你不必担心，寻常道修是觉察不出我是魔修的，只有邪魔才知我是魔修。”

这是什么？

洛川雪不解，但洛雠也从未听过，魔修之间还有不同，除非……他是魔族血脉？

就是…他与洛川雪一样，体内有魔族血脉，但还未觉醒？

后来洛雠看见他的尸体认出来他是魔修，是因为那时已经觉醒了？

“而天地山，外界说是邪修、魔修、妖修、鬼修，甚至还有怪的聚集地，但其实我们追寻的只有一个——魔族。”

老头子轻声：“我们的主人，就是魔族。你可以理解为…上古时期魔族奴役人族，而我们是心甘情愿被奴役的那一批的后代。”

这乍一听会觉得很离谱，但细想其实并不会。

有些忠仆，真的就是世世代代都忠心。不忠心的，自然也会离开他们。不过天地山放不放人，洛川雪就不知道了。

“当时五都殁玉的事很出名，你应该不知晓，殁玉是魔族之物，所以在邪魔都知道五都有宝贝现世，还不止殁玉时，我们便认为是魔族将要现世，所以魔族当年流落在天都外的这些宝贝便也跟着‘活’了过来。”

“……其实我们很早便见过了，那时就是在五都的朱阑，你只有这么大。”

老头子举起握成拳头的手：“比这个要大一圈而已，是一块不规则，有点偏菱形的石头，白色的，散发着很淡很淡的光晕，要修为足够高的人才能够觉察到那点神奇。”

老头子：“天地山并未记载这样的灵宝，但我们都断定大概是魔族之物，因为‘它’很吸引我们所有魔修。我们本想直接先将‘它’送回天地山再说，没料想有不懂事的年轻后生为了夺宝，闹出了大动静，吸引到了道盟的注意，弄得所有人不得不联合起来，重新给自己搏一条生路。”

“太混乱了。”

老头子现在回忆起那场五都之乱，第一反应都是如此：“不知道死了多少人，我看不过去，和几个同样也看不过去的同伴悄悄救人，又辗转到了江北。当时江北被一位毒师控制，那毒师用殁玉修炼……哎。众人只知那东西能快速助长修为，却不知也是‘剧毒’之物。殁玉要配合其他东西使用的，没有那些东西，注定会被魔气侵蚀心智，魔族的恨太深了。”

老头子说：“那毒师用殁玉修炼，我们去时，他的神智已经濒危，疯疯癫癫的，城里还有大半人被他控制了。我们不能杀他，但又要控制他——杀了他，会导致城里被他种了毒蛊的那些人体内的毒虫全部自爆而亡。”

“当时谢干玉虽在，可谢干玉为了能够入城，用秘术压了自己的修为，哪怕解开了秘术，带来损伤也无法让他第一时间达到巅峰，那毒师还有别的修为不俗的帮手……”

太混乱了。

还是这句话。

当时真的太混乱了。

“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受魔气影响，那毒师乱了心神，发疯自爆；还是因为魔气，控制不住自爆了。反正……毒师自爆，比寻常修士自爆要恐怖得多，他们那一身毒，只怕会叫五都都成为毒障，生灵涂炭四字的分量，也是格外沉重。”

老头子：“但‘它’，也就是你，在毒师将要爆开的那一瞬间便从我的储物袋里飞了出来，大片白金色的火焰直接烧了一整座城，不仅驱散了所有人体内的毒，连同那些个邪修也直接被打回原型。五都之乱混乱的局面因此打开了一个口子，就像是理不清的线团终于有了把剪刀剪开，后续的事道盟就很好接手了，但我……拼尽半身修为，叛逃了天地山，将你偷偷带走。”

洛川雪其实猜到了老头子可能是偷偷将他带走的，甚至在他说出他是天地山的人时，他还猜到了老头子多半叛逃了天地山。

不然老头子不会让他不要打听他任何事。恐怕……他想了办法让天地山以为他已经死了。

“不知你是否知晓白金色的火焰是什么，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只知那是魔主独有的火焰，右手白金、左手黑红，一面生、一面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