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9)
三(9)
丛春红死于机械性窒息,颈部有明显的锁链状的勒痕以及带状的挤压伤。显然,凶器就是戴在吕顺德手腕上的手铐子。
这下,李旭东算摊上事儿了。在村委会办公室里,他怒不可遏地按着吕顺德的肩膀质问:“为什么要杀你媳妇儿?说!”
吕顺德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的太多了。”
张念海未动声色,康泽则冷哼一声。
“你自己都活不成了,还怕她出卖你?”
吕顺德忽然笑笑说:“我觉得,我能活成。”
张念海听明白了。吕顺德的话成立的前提就是杀死丛春红。
这时候,徐立国从外面进来了,对张念海说:“电话线修好了,试试?”
张念海走到了座机旁,拿起听筒放在耳边。里面依旧没有声音。
这下,他们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在刚刚的战斗中,他们击毙了十一个村民,有三个投降的被他们铐在了卫生所。根据那三个村民的交代,他们在村里找到了大量含有甲基苯丙胺成分的毒品。
在警方到达村里之前,他们似乎就是在着手转移这些毒品,吕顺德亲自冒雨指挥,这才在雨衣里捂出了汗。
他们没法放着这些尸体和毒品就先撤回去,而打不通电话也就叫不到增援。
更加棘手的是,贾宇通还在战斗中受了些轻伤。
“别打了,趁你们来之前,我们已经把总线都剪了。”吕顺德说,“在你们的手机有信号之前,你们还得在村里待会儿,不如先听我说说。”
张念海看了看李旭东。对方掏出手机查看,还是没信号。
张念海走到吕顺德面前,问:“你想说什么?”
吕顺德噘了噘嘴,“给根烟?”
张念海掏出烟盒,弹出一支,塞到吕顺德嘴里,又给他点燃。
吕顺德深深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
“后山,有个厂子——制毒工场,”吕顺德环视屋内的所有人,“我带你们去,立功换条命。”
听了吕顺德的话,张念海恍惚了一下。他意识到吕顺德可能是李佳文的人,便追问道:“谁在你们这儿建的制毒工厂?是赖聪,还是李佳文?”
“赖聪。”吕顺德十分直接地说。
“李佳文呢?”
“看你怎么理解,”吕顺德说,“很多事情,不管是你还是我,都只能靠猜。你说是吧?”说完,他苦笑了一声。
“咱们得去看看,确认一下,”这时,康泽忽然说,“这事儿太大了,是不立国?”
徐立国应和道:“对,得去看看。”
徐立国已经42岁了,康泽也有40岁了,但显然队里平时的风头都出在了年纪更小的张念海头上。张念海明白他们需要这次机会。
“那你们两个带他去确认一下吧,”张念海说。
“念海啊,要我说,你也去,”康泽忽然说,“村子里都摆平了,不会有什么事儿,旭东和小威在就行了。”
“不行,念海去我也得去,”李旭东有些不服气,“老徐,你就别去了。”
“我凭啥不去?”徐立国瞪起眼睛,“你可消停点儿吧,好好寻思寻思你自己的事儿。”
李旭东知道徐立国指的是丛春红被手铐子勒死的事儿,瞬间不说话了。
“那就这么定了,”徐立国说,“我去叫人把车拖过来。”
半小时以后,警车向后山进发。此时天已黑了,雨也停了。
路上,张念海问吕顺德:“刘明是怎么死的?跟你有没有关系?”
“肯定有,”吕顺德坦然地说,“他四处打听要买那个dv带子,刚好被董春喜发现了,就把他带回来了。董春喜这个‘死士’是我选的,他儿子看病的钱,也是我跟赖聪谈的。”
“所以,dv你们已经拿到了?”张念海问,“带子里录了什么内容?”
“东西没过过我手,我没看过,给我我也不敢看,”吕顺德好像有些不耐烦了,“想知道什么,还是等把我带回去再问吧。放心,我想活,谁都可以卖。”
张念海倒是相信他的话,但还是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宁宇峰你认识吗?他的死,跟你,跟你们,有没有关系?”
“宁宇峰?谁啊?”吕顺德困惑地看着张念海,“至少我是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这人是谁?”
张念海观察着吕顺德的表情,没再说什么。
警车继续驶往后山。
这段路格外平整,显然专门花钱修过。到了山脚下,车子开始沿着山体向上爬坡,进入了一条在茂树掩映下十分隐蔽的小路。这路不长,最终延伸到一个硬化的水泥平台上。
雨后的晴空下,一个约摸三层楼高的厂房就伫立在峭壁底部,平台上还停放着几辆面包车和叉车,看上去没什么异常。
看到眼前的一幕,张念海不由得紧张起来。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问题?他回想着进村以后的种种遭遇,总觉得吕顺德可能还t留着什么后手。
还没等他提出自己的疑问,康泽和徐立国已经下了车,并且开了吕顺德那一侧的车门。吕顺德乖乖下了车,被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控制住了胳膊,往厂房走去。张念海愣在了车里,直到康泽喊了他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跟着下了车。
“喂……等等。”张念海叫了一声,但另外两个人没有回头。他只得跟在了后面,持枪戒备。
到了厂房门口,吕顺德告诉了康泽一串6位数的密码,让他去把门打开。密码器在大门的右侧。康泽放开了吕顺德,去按密码器,然后按下了开门的绿色按钮。砰的一声,电机启动了,齿轮开始运转,平开的大门缓缓分出一条缝来。康泽松开了按钮,门便停住了,于是他继续按。门缝大约开到40公分的时候,吕顺德趁康泽还没回到他身边的空当,忽然侧身往缝隙里猛地一钻,又利用门边沿的棱角别了一下徐立国擒住他左臂的双手,瞬间就挣脱了控制,消失在了门内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