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8）
二（8）
格布西街的中段，有一家名叫“金凤凰”的ktv，门口停着几辆在当时看上去非常不错的车，门里传出明显是喝多了才能唱出来的豪迈歌声。
一高一矮两个黑瘦的男人在门口有说有笑地抽着烟，见四个人方向明确地朝他走过来，其中高个的搭话道：“唱歌啊，哥？”
“不唱。你们老板在吗？不是找经理，”为首的人说，“找李佳文。”
“我操，你们谁啊？敢直呼文姐大名，是不活腻了？”说着，男人把手伸进了兜里，还没等再掏出来，他面前的人已经把证件杵到了他脸上。
“警察。”
其他三人一拥而上，一个推开矮个的，另外两个直接擒住了高个的，并从他兜里的那只手上夺下了一把带血槽的弹簧刀。
“好哇，妥妥的管制刀具。带走。”为首的人一声令下，另外两个人就把高个的押走了。警车特意停在了远处。待远远地看见高个被塞进了警车，为首的人对矮个地说：“去叫一下你们文姐。说我们就在这里等她。”
“文姐真的不在，”矮个的面露难色。
为首的人拍了拍旁边的那辆红旗轿车的车头，“这她的车。她屁股没离开过这辆车。”
矮个知道对方有备而来，自己应付不了，于是说了声“你们等着”，便跑回了里面去。
见那矮个进去了，张念海松了口气。旁边的同事李旭东问他道：“这招行不行啊？”
“行，”张念海掏出了烟盒，先给李旭东一根，“这小子跟刘明一样，都是那女人的心头肉。咱们前三家也没白跑，这信息太关键了。”
“哈哈，岁数不大，玩得倒挺花。”李旭东嘿嘿一笑，不禁咳嗽了两声。
前三家ktv分别叫“金玫瑰”、“金孔雀”、“金蝴蝶”，除了第一家以外，看场子的人手上都有跟ktv名字对应的文身。刘明手上就有一个花形的文身，对应的应该就是“金玫瑰”，那个场子就是他的。张念海上次审他的时候就发现了这图案，一直没明白是什么意思。今天宁一盈也跟他提到了一嘴。而就在去前三家ktv找人的时候，他才终于参透了这图案的特殊含义，于是有了这么个计划。
刚才在门口，看见那人抽烟的手上有一个鸟形的文身图案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在门口就能把事儿办了。
两个人在门口抽半根烟的功夫，门开了，矮个从里面走了出来，表面恭敬地说了句：“二位警官，文姐里面有请。”
所谓“里边”，指的是一个豪华大包。张念海和李旭东进去时，里面空无一人，但桌面和地面上还有未干的水渍，空气中也弥漫着烟味儿和啤酒的麦芽香气，看样子是刚收拾出来的。这房间难不成有什么特殊之处？张念海往沙发上一坐，下意识地往台面下面摸了摸，眼睛又四处看，才发现这个大包是带独立卫生间的。门紧闭着，里面一定藏着人，或许还有枪。这才是他们俩被请到这间的原因。
张念海冲着李旭东摸了摸脖子作为暗示。对方接收到后，神色立马警惕了起来。
这时候，包厢门被推开了，一个妆容艳丽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独自走了进来。她看上去不到四十岁，虽然姿色有限，但是派头很足，看样子就是他们要找的“文姐”了。
那女人也没招呼，快步走到沙发边坐下，双臂往胸前一抱，睥睨着两个人，没好气地问：“扣我小弟干什么玩意？招你惹你了？”
“你就是李佳文？”张念海问。
“啊，是啊，”李佳文忽然提高了声音，“我他妈问你扣我小弟干什么玩意呢？”
“诶，我警告你，说话放尊重点儿，”李旭东急了，站起身来，“警察办案知道不？现在是我们问你呢！”
“警察有什么了不起？像你们这样的我见多了，”李佳文把头一偏，“想问话是吧？可以，但在我的地盘上肯定不好使，有本事你们就把我带回去，问啥答啥，你看咋样？”
“诶，我还就不信了，”李旭东刚要把手伸进里怀，卫生间的门就砰的一声开了，四个穿着大码西装的彪形大汉拎着钢管从里面冲了出来，站在茶几之外，形成了合围之势。
张念海不动声色，只有眼睛在四个人之间来回流转。李旭东也没多慌张，不紧不慢的从里怀掏出一个手绢，在嘴上抹了抹，“干啥？你们家不让人擦嘴噢？”
“谁他妈让你们出来的？没用的东西，”李佳文白了四人一眼，“还他妈不快滚！”
四人很快离开了，轻轻关上了门。
“看来是个误会，”李佳文忽然换了个口吻，笑道，“找我啥事儿啊？”
刚才的场面是个下马威。张念海跟李旭东俩人一对眼神，彼此心领神会。
“的确有事，”张念海说，“想问你要个人。”
“是被你们塞车里的那个？”李佳文故意装糊涂道，“你们这么个要人法儿我也拦不住啊。拿走吧。瞅这样他是摊上大事儿了。”
“私藏管制刀具，不算大事儿，我们要的不是他。是刘明，你的‘金玫瑰’。”张念海把重音放在最后三个字上，“他跟一起命案有关。我们得带他回去接受调查。”
“哦，我听明白了，意思是我把人藏起来了？好，那你们搜吧，搜到了我就让他跟你们走。不光他，我也跟你们走，算我窝藏、包庇，判我，听着没？不判都不好使。”李佳文说完，轻蔑地笑了。
“我说你这……”李旭东又要发作，结果被张念海按下了。
“何必如此呢？我们也没说他一定有罪，只是怀疑，”张念海笑笑说，“兴许明天他就能回来了。”
李佳文看了张念海一眼，见他态度平和，忽然也想卖他个面子。
“人的确在我这儿，但我不是窝藏他，只是把他关起来了。”李佳文轻哼一声道，“这男人呐，真他妈没一个好东西。他竟然背着我找了别的女的，还把我给他的那个金链子当了给那女人买衣服。他真他妈忘了呀，刚下岗那会儿是谁像狗一样跪在我面前乞求我收留他……”
李佳文拖着时间，一通倒苦水，也不把话往正事儿上引。李旭东到底急了，抢着说：“我说大姐，你就赶紧把人给我们吧。”
“给你们也可以，但是你们得答应我一件事，”李佳文忽然翘起一条腿来，“要是他没事儿，你们就得把他还到我手上，可别让他跑了。”
张念海笑笑，“我们是警察，这交易做不了。”
“那咱就别聊了。请回吧。要不你搁这儿唱也行，我给你找俩老妹儿陪着，单也免……我就先失陪了。”说完，李佳文脸色一变，站起身就往门外走。
这时，有人先她一步推开了包厢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