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陈洛清就知道。
她就知道这件事对卢瑛来说很重要。卢家小美女听清楚了之后扑到她怀里哭到了现在。
“乖了乖了……”陈洛清脸颊贴着怀里妻子的额角,一遍遍从头顶抚摸到脖颈,也不劝,只是柔声哄她,让她哭痛快。
庞桃的尸体躺在地上,陈洛清还没顾上叫人来拖走。那张脸皮掉落在尸体边,正好五官朝上,看得陈洛清心有余悸。现在想来,那日侯松摸她脸,原来不是为了望闻问切,而是为了易容她的摸样。阴谋一套裹着一套,防不胜防,好在卢瑛没有上她的当,还把她杀了。否则……
陈洛清不敢去想否则的后果。卢瑛是她人生的底线。如果失去卢瑛,她都不知道她还会不会是陈洛清。
“庞桃……从将洲逃走之后消失这么多年。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为二姐效力。又化身侯松间于大姐。现在大势已去还想来害你。隋阳唯恐我们不乱啊……”
卢瑛终于哭得差不多了,在媳妇怀里蹭泪哽咽道:“坏人活千年。这么多年她咋不死呢?不知她哪副脸才是她的真面孔。”
“要不你去她脸上抠抠?看还能不能抠下一张脸皮?”
“讨厌!”卢瑛捏了拳头虚打在陈洛清肩上。“怪吓人的!我都想长安花糕了……媳妇,你脸色看着比上一次还虚,你真的要好好休息了。”
看来两口子的小动作真的会潜移默化地互相影响?
见卢瑛哭完,又捏袖子给她擦了把脸,陈洛清安慰了她的担心,然后喊了屈婉:“婉儿,你来。”
一直守在门外的屈婉应声而来。她扫了眼地上的尸体,对陈洛清和卢瑛笑道:“驸马这身手。我是多余来的。”
“不多余。”风波告一段落,陈洛清总算笑起:“还要麻烦屈大人,给驸马换一间囚室,能洗澡,睡得好。”
洗澡?
到屈婉进屋卢瑛便从陈洛清怀里把自己拔出。现在听到洗澡她坐在那皱起了眉。
咋听起来还要常住的感觉呢?
“洛清,我……不会出不去了吧?”
“当然不会!等我站稳了脚跟,我就把你放出去。”
“那……您要多久才能站稳脚跟?”
“很快,最多三年。”
“三年?!”卢瑛再想着不给媳妇添乱听到三年也忍不住了:“你不想着快点站稳脚跟总想着澡堂子那点事?!”
“什么澡堂子,你这一身汗一身血的,能不洗吗?”
“就不是洗澡的事!三年也太……”
“唔……两年?”
“你……”
“一年!不能再少了!”陈洛清讨价还价不肯再退:“作为储君,有很多事要做。身处高位,该等就要等,该忍耐就必须忍耐。不要急。我会尽快。”
“我真的是……”卢瑛以手盖眼,几乎气得要晕第二次,忽然又意识到一点惊讶,弹直腰背问陈洛清道:“你是储君了?!”
“还不是。”陈洛清笑道,脸庞在那一线月色中生光。“就要是了。”
陈洛清诚不欺卢。风波收于刀兵。乱臣贼子尽数被擒。与对临光殿的轻缓处置不同。国君对二女儿的发落算是雷厉风行。抓人的士兵连夜就惊扰各处官邸,像是要按国君的意志把他容不下的势力一网打尽。亏得立了大功的三公主及时谏言,提醒国君相王大典之前不宜大开杀戒,国君才没有以处死为方式清理朝堂。而敢对国君拔剑相向的二公主差一点就要被父亲关进天牢。又是仁懦纯孝的三公主求情,国君才改变主意,命人随便清出间偏僻的冷宫,把陈洛瑜囚在里面。
大佛寺两场风波过后,国君深感身心俱疲。百官也不愿朝堂再起波澜。岐山相王的日子日益逼近。于国于大势,也该确立储君了。
那么于功于理于现实,储君之位,只有一个人选。
卢瑛在宽敞舒适程度明显完胜之前牢笼的新囚室里躺着,透过墙上的窗子,听到了恢弘悠远的礼乐声。第二天,陈洛清就穿着一身新袍服过来问她好看吗。
朝海公官服已经变成储君袍了。白灰内衬,正红外袍,端庄威严又不失朝气的国家明日之君服被陈洛清穿着哪能不好看。卢瑛在两次“好看吗”中见证媳妇一步步登高,克制自己所有想念和渴望,耐心等着一年之约。
陈洛清成为储君之后掌握的权利不可与之前同日而语,于是更忙了。身为储君,她必须要入住东宫。宫外的三公主府也没有空闲,成为她理政的第二府邸。只是相王大典在即两次政变才平,国君越发懒政,她手头事务堆积如山,常常连着多日连公主府都没空回。即便如此她还是会隔几天就抽空去趟天牢,审一审望眼欲穿的钦犯,陪她吃顿饭。
一荤一素一个汤两碗米饭,七分稻三分麦。饭菜并没有因为储君殿下的到来而特别丰富,不过这样的简单正和陈洛清的意。屈婉真是干得了大事细得了心。
陈洛清舀了汤浇在饭上,端起碗大口扒饭。咽下嘴里食物空隙间,还想和卢瑛聊天,吃得忙忙乎乎。
“媳妇,你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但还是很疲惫啊。有琴大夫在给你调理吗?”卢瑛给她夹筷子肉丝,光着急使不上劲。
“累啊……有琴大夫说是药三分毒吃什么吃,我身体没问题,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强。但是事情真的很多。不知不觉睡得就少了。”
“妈呀,这储君也没啥好干的啊!感觉还不如做公呢?”
“那可不。”陈洛清放下碗喘口气,笑道:“还是做朝海公好是不,俸禄又多,事情又少。”
“要不不干了,还是去做公……”
“可是只做公就不能把小火卢子放出去了哦……”
卢瑛听罢,立即转换了嘴脸,给储君殿下夹菜舀汤满脸笑容:“辛苦了我媳妇!我媳妇咋就这么好呢……踏实肯干还能吃。”
“哈哈!”陈洛清又捧起碗,轻叹道:“其实忙也有我自己的原因。父皇现在全部注意都在相王大典上,这段时间他没工夫管我。所以我可以悄悄开始安排一些我想做的事,现在做阻力小。”
“啥事啊?”
“比如农,粮,边疆,还有准备科考。现在开始做,相王大典之后继续下去就会顺利很多。”陈洛清总是走一步就要想几步之外的事,能不累吗?
“相王大典你要去吗?”
“要。在岐山顶,站在父皇身后的会是我和澈贵妃。”说是岐山顶,其实不是岐山最高峰。岐山连绵千里,大山峦其实是在于西戎接壤的那片古老神秘之域。此次要相王的地方,是岐山山脉中的一个较高峰,离京城不远,是历代远川国君登岐山祈福与神沟通之所,所以习惯被称作岐山之巅。说起澈贵妃,陈洛清心里隐隐不安。看不透张爱野是一回事,她总觉得有什么介意的地方被忽略掉,都快成为心里的一个结了。按理说刚封了贵妃又要参加相王大典,正是最得意之时,为什么澈流宫反而比平日安静低调了。听说澈贵妃准了大宫女未离回乡探亲,在这个时刻也够奇怪的。
想到澈贵妃,陈洛清又想起玉石戒指,觉得可惜:“你送我的戒指,本来你一个我一个,你的却碎了。我还挺喜欢那对指环的……”
“我以后再买其他的,很多好看的东西都能凑一对,送你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