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怪她命不好

第82章怪她命不好

严解放拍着二儿子的肩膀道：“这段时间，家里的鸡蛋都给你媳妇吃，她吃得好，也能把身体养好，争取早点生老二，爹盼着家里多些孩子。”

“爹知道，这事，你娘对不起你，以后爹肯定管着你娘。”

张翠花背对着众人坐着，双眼无神地看着墙壁，对严解放的话充耳不闻，被打得那半张脸，已经肿了起来，可见严解放那一巴掌下手有多重。

严二强抹着眼泪道：“谢谢爹。”

屋檐下，听完全程的张若兰，用手臂撞了撞宋秀君，撇撇嘴道：“看到没，嫁个没用的男人，真是够倒霉的。”

“这种时候倒是哭起来了，刘秀珍在房间里难产，倒是没见他掉一滴眼泪呢。”

“不愧是他爹的儿子，性格跟这老头子一样一样的。”

宋秀君捂着嘴挡住弯起的嘴角：“小兰，看不出来，你这个人还真是人间清醒。”

张若兰疑惑地问她：“人间清醒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这个人，在面对人世间的各种事，能一直保持理性、清醒的态度，我夸你呢！”

张若兰笑嘻嘻地抱住她的手臂：“没想到我在眼里这么好。”

宋秀君看着这人来人往，突然发现堂屋、院子、产房，三个空间，像是三个世界。

堂屋里，只在乎表面家庭和睦的主家和和稀泥的亲戚。

院子里，只好奇事情发展，探头探脑的邻里。

产房里，正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产妇。

奇异地组成了这个人世间。

“孩子生了，”稳婆疲惫地从房间里走出，脸色沉重地对严二强说，“产妇状况很不好，孩子也很虚弱，最好能送去医院看一下。”

严二强急得大冷天出了一头的冷汗：“这，这该怎么办？”

“快送去医院吧，晚了……”稳婆没有将话说下，她给产妇处理了一下，但她到底不是医生。

严大力媳妇朱红霞从产房里出来了，她冷静地出主意：“让周叔帮忙看看，送菜的牛车应该快回来了，等到了村子，就把弟妹擡上去，两个人都拿被子包严实，连夜送去公社医院。”

“生的男娃还是女娃，”严解放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张翠花。

稳婆眉头微皱，顿了几秒后道：“女娃。”

张翠花呸了一声：“搞这么大阵仗，结果就生了个女娃，也好意思去医院，当家里的钱是大风刮来的呐！”

“能活就活，不能活就是她的命，谁让她运气不好，托生到这个家，早点投胎，去当那资本家的大小姐，保管吃穿不愁，就是住医院都住的起！”

“要怪啊，就怪她命不好！”

张翠花阴阳怪气地站在产房门口骂道。

张若兰气得跳脚：“女娃咋了，你不是女的啊，你不是女的生的啊，还看不起女娃，没有女娃，你连出生的机会都没有。”

“要你个知青管闲事，这么喜欢管闲事，你倒是出医药费啊，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要是出钱，我绝对不拦着，”张翠花叉腰和她对骂起来。

“我又不是孩子奶奶，我凭啥出钱，孩子还死了，我就去公社告你虐待妇女儿童，你这样的毒妇，就应该被抓起来改造！”张若兰是同情这对母女，但她又不是没有底线的烂好心。

“知青娃娃，这是我家的家事，就不需要你插手了，多谢你的关心，孩子我们会尽力去救的，”严解放一听，赶紧出声，他可不能让人去告状，这脸他丢不起。

张若兰听到这话，脸色好看了一点。

张翠花却怎么也不答应去医院，坐在产房门口，也不顾地上的雪，拍着大腿就哭。

“这一年下来，家里连五十块钱都攒不到，还为了个女娃去医院，那钱我扔水里还能听个响，谁知道这家底都赔进去，孩子能不能活。”

“这一大家子都不要过日子了，没活路了呀，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反正没有钱，迟早也要死的。”

“我为了这个家啊，累死累活，结果让一个外人指着鼻子骂毒妇啊！”

“这日子还有什么活头，我去死，我给她们娘俩拿命赔罪，反正我一个老太婆，死就死了。”

老周在屋里给母女俩摸了脉，烦躁地走到屋外：“吵什么吵，还没到要你们赔光家底的程度，没钱就用工分找大队赊，强子，你也这么大人了，孩子也有了，是男人就该承担起责任。”

严二强抹着眼泪道：“谢谢周叔，去医院，一定去医院。”这可是他第一个孩子，哪里能看着孩子真的去死。

“哎呀，你干什么！”房间里传来朱红霞的一声尖叫。

老周回头一看，正好看见朱红霞将孩子从刘秀珍怀里抢回来。

“怎么了？”

朱红霞一脸惊魂未定：“刚才弟妹想咬掉孩子的脚趾。”

他们这边有个封建迷信的方法，说是残缺的孩子，阎王爷不会收。

但是现在破四旧，可不兴封建迷信。

就算是没人举报，孩子缺了个脚趾，她更活不了了啊！

“你咋就这么糊涂啊！”朱红霞抱着孩子轻轻拍着安抚她，眼底潮湿一片，“这可是你拼死拼活生下来的，你咋就这么狠心！”

要不是看她现在虚弱，真想狠狠给她两下，好叫她清醒清醒。

刘秀珍的眼泪好像断线的珠链：“嫂子，嫂子……”她不知道说什么，只能无助地喊着大嫂，刚才听着婆婆的哭喊，就仿佛迷了心窍一样。

朱红霞也哭了，她在炕边坐下：“坐月子别哭了，你伤了身子，要好好养养，不为自己，也要为了孩子啊，你看看她，还这么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