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千年之约(1)
塞萨尔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他感到自己的意识一直在漂泊,他清楚自己是谁,做过什么,可这样的意识是朦朦胧胧的一片,他始终没有真实的、落地的实感。这样的漂泊持续了很久,直到他断断续续听到了争吵声,而眼前的景物也开始清晰,睁开眼的一瞬间,他感到他浑身上下都是尖刺般的疼痛,但即便是在他如此痛苦时,耳边的争吵声也没有停止,他依稀能判断出是一男一女的两个红发白种老人,时不时还夹杂几个红发的中年人试图劝阻,但完全无用。
“你们......不要......吵......”他试图阻止他们,他现在真的只想要一个清净的环境让他缓一缓,但那两个老人似乎并没有住嘴的打算,他感到他的心跳正急剧挑动,以至于影响了他的呼吸,而比争吵声更刺耳的警鸣声将他本就混沌的思绪再度打乱,好在那两个老人终于不再争吵,他终于可以缓口气了,接着是各种陌生的人和陌生的仪器乱七八糟地凑上来,他感到自己像个布偶娃娃一样被各种摆弄,时不时还夹杂着几声惊叫------他发现他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语言,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只能从他的身体反应和周围环境判断,他应该是受了很重的伤,而现在,他在医院。
当他的身体稍微恢复一些后,他才终于弄明白现在的状况:塞萨尔·德·安茹,罗马人民共和国阿基坦行省普瓦捷区人,十八岁,因车祸入院,全身多处骨折且内脏受损,中度脑震荡,疑似因脑震荡引起失忆症和失语症,对语言和文字都出现一定程度上的感官紊乱------以上信息全部来源于他好不容易看到的连蒙带猜勉强看懂的双语病历单。
医院几乎每个带有文字的标志都采用了两种语言,他觉得这两种语言应该就是拉丁语和汉语,但和他第一次穿越前的世界相比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偏移和扭曲,而读音更是偏移得十万八千里。“你对中文的印象更深刻些。”唯一一个有时间陪伴他的亲人在纸上写到,“只要你还记得一种语言,复健就会很快。”
是的,虽然对于塞萨尔·德·安茹来说,中文应该是第二语言,但鉴于中文的特殊性和稳定性,虽然这个世界的中文对他来说简繁夹杂(还时不时蹦出一些他从没见过的字),但他还算能看懂,他无比感谢汉语的稳定性。“你是我的叔叔?”他在纸上写到,对方朝他微笑,一边写一边很慢很用力地念着他写的字,“对,我是你的叔叔,我的名字是威廉·德·安茹。”
威廉·德·安茹,历史上,亨利二世和阿基坦的埃莉诺确实有一个早夭的长子威廉,在现代科技下,他确实很有可能活下来。在确认他恢复健康后,亨利二世和埃莉诺就打道回府(他们目前处于分居状态,塞萨尔真是谢天谢地他们离开了他真的不想每天被迫围观夫妻吵架,谁懂啊两次穿越都是被爷爷奶奶吵架声弄醒的人真的麻了啊啊啊啊啊),留下他的叔叔威廉陪他,据威廉说,他是小说家,这导致他的时间相对自由,不像他的弟弟们一样需要忙于工作(约翰除外,他是无业游民,据说亨利二世正策划让他去工厂打螺丝)。
不过他的叔叔显然身体不算多好,隔三差五就得住院输液疗养,考虑到现在家里还有另一个病号(还是一个需要重新学习语言的半文盲),威廉干脆跟他住了同一个病房帮他复健。
“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只记住了书面中文,难道是因为之前申请大学时走火入魔了吗?”经过半年的复健,他已经掌握了一些基础词汇,可以跟人进行交流,“论文太多。”他说,在他醒来之前,他靠强悍的科研履历刚刚保送君士坦丁堡大学(他也很惊讶他居然能在高中阶段发表双语顶刊),但一场车祸把他从全家的希望变成绝望的文盲。
在安茹家族中,能出一个进入君士坦丁堡大学学习并且有望在学术上有所建树的崽还是很值得高兴的,毕竟亨利二世当年以一分之差没能考入君士坦丁堡大学,这一点在他成为全欧闻名的法学教授后仍然难以释怀,儿子们也都没有完成他的心愿和梦中情校贴贴(根据威廉转述的信息他另外两个叔叔分别是足球明星和金牌律师,总之都不可能走学术),当他志得意满准备联系自己多年未见的前死党托马斯·贝克特(曾经的挚友并成功考入君士坦丁堡大学,后同亨利二世因学术意见不和决裂)炫耀一番时,他得知他的孙子车祸入院,并且可能,脑子坏了。
好消息是录取通知书仍然有效,坏消息是以他的文盲现状和身体状况,他至少得两年以后才能正式入学。威廉点点头,认同了他这个解释:“琼也这么说,不过这是件好事,有一个锚定物你重新学习语言会快很多,希望不要影响你以后做学术研究,可怜的孩子。”
琼是医生,在他刚刚醒来时,他的上一辈在现场劝架的三个人中就包括琼。“不会的。”塞萨尔说,他很清楚他的脑子其实没有受损,只是忘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如果不是琼一直压着他不许他过度学习,他可能已经学会现代拉丁语了。
对此威廉也爱莫能助。“你的身体指标已经基本恢复正常了,只要不受什么刺激就不会有问题。”威廉说,“知道你无聊,给你带了本书解闷,别让琼发现了。”
他说完便起身离开到花园里散心,衣袖不经意拂过他的床头柜,塞萨尔看向床头柜,那里是一本书,他能认出来封面上的七个汉字:塞萨罗亚王朝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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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让塞萨尔看书!现在他该做的是休息,休息,不是学习!”
当闻讯而来的琼劈头盖脸地训斥威廉时,塞萨尔正半瘫在床上生无可恋:不是,为什么,怎么能,他不明白为什么莎翁要给他编一部他爹和腓力二世其乐融融结为儿女亲家的爱情剧,也不明白为什么要把安娜扯进紫袍加身这件和她真的毫无关系的事,他更不理解为什么腓特烈二世能把他的家庭关系搞成亨利二世2.0(顺便还让他儿子和埃莉诺演了一出贤者之爱),当然最令他窒息的还是西蒙------他临死前打破脑袋也想不出他能在他死后不到十年玩出一夫一妻一儿一女,不,西蒙,你到底经历了什么,谁影响了你,狄奥多西吗????!!!!!????!!!!!!!
《塞萨罗亚王朝史》他才看了六分之一,但他已经没有勇气读下去了,他感到他的心跳在加速,以至于下一刻就要骤停,在琼到来前他最后的勇气是看向最后一页,想看一眼他这群子孙的结局:看上去亡得还算体面,谢天谢地。
“你小时候看电影的时候就总是控制不住情绪,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老样子。”威廉坐在他床边唉声叹气,而塞萨尔只是痛苦地闭上眼睛:他怎么可能能够镇定,他心想,电影里的人可能是他的直系后代,甚至是他本人,他都不敢想象在正史已经如此离谱的情况下影视剧能编出多少更加可怕的剧情。我怎么活下来的?他哀叹道,他真的不会在小时候被送进精神病院吗!!!!!!!!!!
“事实证明,让你远离任何专业相关的东西都是有必要的。”琼在一边写病历单,塞萨尔出生时,作为当时家里唯一一个未婚女性她承担了大量育儿工作,因此对塞萨尔的奇怪特质有深重的了解和心理阴影,“对了,理查昨天给我打电话了,他明天过来看你。”
“他终于想起他还有个儿子了吗?”
“这也不能怪他,一开始可能是负罪感,但后来是因为他在剧组脱不开身......不过好消息是,他不打算复婚了。”
“谢天谢地,他终于清醒过来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该以什么心情去出席他和腓力·卡佩的婚礼。”威廉感叹道,而琼重重冷哼一声,声讨道,“是,大冬天喝醉了去巴黎圣母院抱着和前夫同名的墓碑哭得惊天动地,被路过的游客举报送去威廉·马歇尔那里,然后分配的律师刚好是前夫的律师事务所,旧情复燃后找儿子商量结果导致儿子受刺激出门散心被车撞------跟卡佩一家只要扯上关系就不会有什么好事!”
“杰弗里不是还活得好好的,要不是他理查能被分配给他和腓力开的律师事务所吗?”威廉感叹道,他忽然反应过来塞萨尔一直没有对他父亲的感情生活发表意见,他下意识扭过头,塞萨尔十指紧紧抓着床单,脸色惨白,两眼外翻,疑似不测......
“给他吸氧!”琼当机立断道,而塞萨尔只是痛苦地别过头:他觉得,在经历这一轮世界观刷新后,不管是他女儿和他养子的儿子演贤者之爱,还是他孙子搞一夫一妻,他都再也不会被刺激了......
作者有话说:
现代篇别名ssr的受难史,以及狮心抱着的墓碑其实是腓三的,此时九泉之下的腓三和腓力同时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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