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四天师
荷烨压根也没做好心理准备,就这么被他带着跳入了苦海,不知道下沉了多久,总算是觉得脚下一空,竟然进入到了有空气的地方。他睁开眼睛,那一片猩红依旧没有缓解,有光线刺入便生疼。
“这是哪?”周围一片白光,忽明忽暗,却刺不穿远处的黑暗。
“巨蚌腹中。”东石语焉平静。“因祸得福,我们想要找的人,可能就在这了。”
“什么?圣人住在巨蚌之中?”荷烨用力眨了两下眼睛,“先生,咱贸然到访,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东石摇头道:“你的眼睛必须赶快处理,顾不得许多了。”
正在这时,有声音自四面八方传来,“取左数第三枚珍珠,研磨成粉,擦拭眼睛。”
这声音极微弱,若不仔细听,很容易当成风声。可荷烨听得清清楚楚,东石已经先他一步去取了那珍珠,利落地照做,一把白色的粉末糊在荷烨的眼睛上,他“啊”了一声,只觉得眼前的猩红逐渐褪去,再睁开双眼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澄明。
“多谢!”荷烨这次涨了记性,不再用手揉眼睛,而是取了帕子去擦。
那声音又道:“既已无碍,便速速离去。”
“前辈!”荷烨哪里肯放过这大好的机会,他向四周拜了拜,“可否出来一见?”
“当不起你这一声前辈。”那声音似远去了。
“前辈,我们是真心有事求教!”类似的话他说了好几次了,这次却冥冥中有种预感,觉得这次他们似乎能有什么特殊的收获。
东石也道:“巨蚌生珠,在苦海之中不可能孕育出如此大的巨蚌。可是前辈的障眼法?”
那声音不再回答,荷烨也并没在意,耸了耸肩。“先生,这巨蚌的蚌肉看起来很肥美啊!”他们已经许多日子没有吃过东西,虽然仙人之躯不会饿,但总是会嘴馋的。他取出流火刃,化为巴掌大小的匕首,“割下一块烤着吃?”
“住手!”那声音再次飘了回来,变得十分愤怒。
流火刃在荷烨手中打了个旋,“怎么了?”
东石道:“前辈何不现出道体?”言罢,他拉着荷烨跳出巨蚌,那巨蚌瞬间化为一道白光,光晕散去,便成一白衣白衫的道人模样。
荷烨嘴巴张开老大,“前、前辈,我,我不是有意的……”
道人一抖袍袖,不与他计较,“找我何事?”
荷烨不合时宜地吞了吞口水,“内个,前辈,这是西方教的地盘,您好像……是道门中人?”
白衣道人不悦道:“佛、道思想岂是你那几位师兄独创?我比你师尊诞生还要早上几千年。同时聆听盘古大神圣音,成圣也只比鸿钧老祖晚了一百年。你那几位师兄见了我,也要喊一句师叔才是。”
荷烨哦了一声,“那前辈,您可有什么办法,能让圣灵摆脱圣灵之身?”
白衣道人看了看东石,“你是鸿钧老祖的上尸?”
东石微一点头。道人大笑,“没想到他的劫这么快就来了。”
荷烨不知道他口中的“他”指的是谁,“您此话何意?”
道人略一沉吟,一抖袍袖面前便出现四块石头,“圣灵带着本尊的诞生功德,既然你不想要,就把功德一分为四,分别给这四块石头,千万年后,他们便能生出灵识,成为造福一方的天师。如此一来,你功德无量,便能再入轮回。只是,这千万年内,你便无念无识,只是一缕幽魂,如此,你也愿意?”
东石毫不犹豫,“愿意。”
道人高兴地一拍手,“如此甚好!这西方极乐寸草不生,若有圣灵功德滋养,必能孕育出生命。”
“先生!”荷烨却有些犹豫,“你想过如果你散去诞生功德,师尊会如何么?”
东石沉默不语,荷烨又说,“你千万想好。如今六界初定,很多事还要仰仗师尊。若他有个意外,到时候六界动荡,你也是难辞其咎。”
“啰嗦。”白衣道人一甩袖子,“若是不愿,便就此别过。休要打扰本座修行。”
“好,我愿意。”
荷烨急了,“东石先生!”
“我意已决。”
荷烨在失去意识之前,看到的是东石镇定的微笑。
失去上尸的鸿钧老祖自此闭关,门下弟子与各界好友前来探望,他也避而不见,唯有荷烨随侍左右。鸿钧老祖一再叮嘱东石的事不可让任何人知道,而后便是量劫爆发,鸿钧老祖合天道而去。如今想起,若不是东石出走,或许他也不至于落得失去道体的下场。
多年之后,失去爱人的荷烨日日买醉,恨不得也就随道情去了。他发髻散乱,醉眼惺忪,踉踉跄跄,哪里还有半点冥官的威严。
“烨子,你又去哪?”尤力拉住他,实在不忍看他把自己折腾成这幅鬼样子。自从道情离去,他便一蹶不振,犹如行尸走肉。
荷烨甩开他的手,自离去了。与其说他始终无法从痛失爱人的阴霾中走出,不如说他始终不肯相信冥王说那致命一击另有其人的说辞。
他想调查清楚,却又怕到头来不过是冥王的托词。九大圣人束手无策,三尊关系复杂,即便有人知道些什么,也不可能有人淌这趟浑水。天上地下走了个遍,就像大海捞针,寻不到半点蛛丝马迹。
六界之中,人间最为辽阔,他漫无目的走在街道上,看到人间早已换了朝代,大唐灭亡,大宋随之兴起。如今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皇帝也勤政爱民,马嵬坡下的金戈铁马早已淹没在历史尘埃之中。
浑浑噩噩行至湘阴,却觉当地人行色匆匆,一个个犹如撞上了瘟神。一打听才知道,当地城隍竟然生食人血,他本想出手管管,却想到这些年天、冥两族的恩恩怨怨才刚平息,若是因自己再生事端,恐怕又是无休止的麻烦。
他略一沉吟,想借旁人之手惩治这恶徒,推算天盘,才知道这城隍也属无奈,当地村民无知,而这城隍又是个直肠子,不懂教化,只能以暴制暴。并且这城隍背后有自一段渊源,并不需要他插手。如此一来,便也就安下了心。索性再盘桓几日,等着城隍的事儿妥善解决,再行离去。
打了两壶酒,天色便擦黑了,找了客栈投宿,却被告知客房已满。他抬头望天,心说如此良辰,幕天席地也无妨。正要离去,便被一十分脸嫩的道士给拦住了。“这位道兄,若不嫌弃,可与贫道同住。”
荷烨先是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为了方便,做道人打扮,正要婉拒,那道士便露出一个十分天真的笑,“如今天色已晚,方圆几里都没有别的客栈。”
荷烨瞧他面善,便也就应下了。“那叨扰道友。”
“贫道全阳子,道兄如何称呼?”
“全阳子?”荷烨觉得这道号似乎有些耳熟,却忘了在哪听过,他报上自己的名字,问道:“道友来此地是为何事?”
全阳子带着他去自己的房间,“其实贫道是有事相求。此地城隍生食人血,很是猖獗,修道之人,斩妖除魔,定不能袖手旁观。只是这城隍战力非凡,贫道与他交手数次,都不曾占了上风。看道兄修为深不可测,若能助我一臂之力,岂不美哉?”
荷烨闻听此言,恍然道:“道友莫不是姓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