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两个曹子建
荷烨却并不是在夸奖他，反而有些心疼，“我的意思是说，因为对你而言，生命是无休止的，征战也没有尽头。即便劳苦功高，日后再起波澜你还是要披甲上阵。”
洛汐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拉着他手苦笑自嘲：“说来也怪，我走之后，六界便太平了，日后千年，即便是有什么事端，也都是小风小浪。”
荷烨不以为然，“那是因为你最后还为天帝收服了北海，天界三分之二的版图都是你打下来的，可你出事，天帝却袖手旁观。”
曹植也追了上来，荷烨便不再开口，洛汐把他拉上墨莲，“你去了哪？”
曹植不答，不必说，自然是默默跟着曹丕去了。洛汐故意逗他，“怎么不陪你二哥多走一段？”
曹植拢起袖子，“他身边谋士个个向父亲进言，处处吹捧。我听不下去，便来找你们。”
荷烨见他日日苦闷，心中郁结，便双指为剪，搅下一缕银发，结发为笔，“喏，大才子不如写写诗、做做赋，也给我们《芳华》编辑部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开开眼。”
洛汐斜了他一眼，似乎对他随便结发为笔送人有些不满。
曹植有些神经质地道谢，洛汐酸溜溜道：“几万年来，他这发笔一共就送出去三支，连屈原、李白都没有得着。”
就在这个时候，前方有一骑兵打马扬鞭，抬头望着他们，“二位仙师，丞相有请。”
荷烨与洛汐对视一眼，有些意外，“好。”
曹操最近忙着备战，并没什么求仙问道的兴致，这时候怎会叫他们过去？荷烨叫曹植自行隐藏好，便跟着洛汐前去找曹操。
曹操见他们来了，很客气地相让，“二位仙师，在下请你们来，是为了请你卜上一卦，为我将士壮壮军威。”
这可叫荷烨有些为难，他们知道这赤壁之战必败无疑，若是说吉祥话，肯定不行。可当头泼冷水，也不合时宜。他心念如电，此次左慈并没有跟来，他们也不能擅动法术，何况曹操紫薇星护体，也不是那些江湖小术能够糊弄的。
听到曹操让他们占卜的消息，曹植也跟了上来。洛汐眼神示意他无妨，准备玄之又玄地胡扯一番，应付了事。心中打定了主意，洛汐便吩咐人摆香案。荷烨在一边打下手，帮着小厮们把各种祭品摆好。
行军路上，曹操向来不铺张浪费，祭品也从简，就是猪牛羊三牲。洛汐做了很多年神官，凡间却少有专门给他献供奉的，毕竟哪个平头百姓敢随便供奉战神？那可能直接就被当局者满门抄斩了。所以他也很无奈，古往今来拜他的，得有十之八九都是谋反的，又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拜过他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洛汐看这祭台上的主神神位便是供奉着自己，除了简陋的香案之外，只有三杯清酒，寒酸到只有三头瘦骨嶙峋的猪牛羊作为祭品。他暗自按捺下去心中的异样，装模作样地摆弄着各种法器。荷烨瞧着觉得好笑，其实他根本也不怎么会用，若不是模样俊，举手投足尽是君子之风，很是唬人，单看动作总显得有几分滑稽。
荷烨瞧着他的眸光忽明忽暗，脸色也变了三变，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心念一动，燃起一捧心香。供奉的最高礼节不是多粗多高的香，而是以自身功德所化的心香。往往都是得道之人供奉自家历代祖师或者极其敬仰的先贤才会用到，洛汐有些惊讶，荷烨俏皮地眨了眨眼，犹如一根柔嫩的羽毛在他心头搔了一下。
两人心意相通，即便凡人感受不到，但荷烨还是想尽自己所能为他壮排面。这个只有两个人知晓的浪漫让洛汐觉得小腹发热，原来一个人在心尖尖上，就算只是焚个香，都能如此撩人。
他收敛呼吸，脚下天罡步，手持拂尘，抬头就看到自己的神像端然上座，若不是写着他的仙号，根本也认不出那个三缕须髯、豹眼圆睁、五大三粗的莽夫是自己。他心说难怪卓弥从来不叫自己去应祈愿，若是依他前世的脾气，看到这些凡人把自己画成这样，非要气得直接帮对家灭了他们不可。他吐槽无力，正要去点香，就见人群之中忽而闪过一道黑影，径直把那猪头给掀翻。洛汐反应极快，一把木剑被他使出轩辕剑的气势，横剑相迎，把那猪头凌空斩为两半。
他怒从心生，什么人这是想当众给他难堪？正想去追，却听人群之中一片哗然。慌乱之中，他只看到一片衣角。剥开人群，就看到沾了猪血一脸茫然的曹植。
洛汐暗道不好，刚刚那人并不是跟他恶作剧，而是为了猪血。符箓一旦染猪血，便失去了效用。曹植的身影直接显现了出来，所有人都傻眼了。
曹操诧道：“怎么会有两个子建？”
荷烨马上想通了其中关窍，定是那日曹植被猪血淋到现了身，而后离去之时有人跟踪，他心猿意马也没注意，那时候肯定已经被盯上了。这次是有人捣鬼，恐怕是曹丕的人。
“子建公子！”
两个时代的人不能照面，这是荷烨与洛汐早知道的事情，此时两个曹植不过一个恍神，便双双七窍流血，栽倒在地。
荷烨一拍脑门，心凉了一片，立马又下了一道符箓，把奄奄一息的曹植给封印了起来。
“这是什么妖怪？”曹操拔出佩剑，一时不知道该去砍哪一个。
“丞相莫慌。”荷烨飞身而下，仙气飘飘地落在曹子建身边，一缕冥气护住他的灵识，又从洛汐那顺了几颗丹药。曹子建原本面色惨白，只有出气没有进气，荷烨这填鸭子一般塞下一把五颜六色的丹药，总算是缓过来些许。
洛汐也搭了搭曹子建的脉，信口胡诌：“子建公子伤重，还需要静养。这妖怪在我和师兄游历之时便已有过交锋，它狡猾非常，几次逃走。如今见我们为丞相谋事，又来捣乱，好在已经被我师兄拿下。”
曹操有几分不信，“那为何他和我儿子建如此相像？而且，为何见了我儿，两人双双七窍流血？”
洛汐摇头晃脑地说：“丞相有所不知，这精怪能变化人形，很是刁钻。至于子建公子——”他故意拖了个长声，“不可说，不可说啊。”
曹操眸光一闪，好像瞬间领悟了什么，“原来如此，真是天意！”
洛汐：……我说什么了？你又知道什么了……
曹丕在一边满面严肃，似乎是洞悉了一切。荷烨被背后森森然两道目光盯得浑身不自在，他话里有话地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丞相需三思，三思。”
这样一来，倒是省去了卜卦事宜，也算是因祸得福。荷烨与洛汐借着炼化妖怪的由头远离了大部队，荷烨赶紧把曹植放了出来。“我的祖宗，你要是出点什么事儿，我师尊、师兄师姐，三尊，整个六界都不会饶了我啊！”
曹植眉毛都拧到一起了，痛苦地咳嗽，“我看到了，是司马懿。”
“司马懿？他为啥要这样做？”荷烨以冥气灌入他的几处大穴，“曹操以为你有紫微星护体，隐约已经把你看为未来的继承人。这对曹丕没有任何好处啊！”
“因为他知道这一战必输。”洛汐拍了拍自家哥哥的肩膀。“曹操这么迷信，战后会不会想点什么有的没的，这可说不好。”
荷烨摇头，“司马懿这么老奸巨猾，想必已经发现了其中的关窍，我们要不要找他谈一谈？”
洛汐打了个响指，一头戴纶巾的青年便被他揪了出来，颇为狼狈地打了个滚，帽子都歪了。被他们发现，他也没惊慌，堪堪站稳便行了个礼，“仲达拜见二位仙师。”
荷烨咋舌，“先前是我们献计，救了二公子一命。也算是交了投名状，仲达莫非不信我们？”
司马懿扶正自己的帽子，笑道：“不敢。仲达受人所托，是给二位带个口信的。”
“什么口信？”
洛汐把曹植扶了起来，“是不是，发丘印其实在子建公子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