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错了怎么办
荷烨叹了口气，好人难当，恶人更难当。以灵盘通知了凤王，又留下一件法衣护他安全，荷烨独自进了招摇山。足足折腾了五天，收了珍奇异宝无数，也受了一身的伤。总算是恢复了些许理智，那把剑被他丢在乾坤袖里，虽然有轩辕剑的气息，却好像并不完整。
他回到冥界，就着忘川河水洗了一把脸，坐在三生石上追完了《白玉为堂》和《战魂》的更新，很大方地打了个赏。“一片荷叶”的弹幕依旧很火爆，甚至还有人建立了粉丝后援会。其实他这些日子都没有关注这些，都是暮楚他们在运营，至于是谁写的，他自己都不知道。
果然，锦绣年华发展至今，就算是没有他也一样可以运转得很好。
漫无目的地走在鬼市上，不知怎么那么巧，又遇到了草花娘。还是一样的笑容，“是您啊。”
荷烨也勉强挤出一个笑，“姑娘又来了。”
“是啊，今天生意不太好。我看您一副愁容，是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吗？”草花娘捧起一把花瓣，手指搓了搓。“要不要我给您做一只冰碗？就当照顾我生意了！”
荷烨坐了下来，“姑娘请吧。”
草花娘欢快地应了一声，又唱起了那悠悠扬扬的小调。荷烨想取出几枚功德珠，却想起他出门的时候并没穿洛汐给他准备好的那身法衣，而是随手取了一件别的，精神恍惚的，怕是根本没带钱。谁知洛汐却早知道他大概不会穿自己为他准备好的那件，在每件衣服里都放上了些功德珠。
“用不了这么多。”草花娘看他撒了一大把在自己的钱匣子里，连忙给他往回装。
“姑娘就当陪我说说话。”荷烨一再坚持，草花娘也就没推拒。
冰碗已经成型，草花娘说出了判词:“愿言思伯。使我心痗。看来您是心中有思慕之人，却产生了隔阂。”
荷烨动了动唇，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您所求之事，成败在己身。您只道对方不解你心意，却忽略了你们之间的沟通本就不多，实际上您更是不解他的心意。”草花娘把冰碗捧到他面前。“甚至，您从未想过去了解。”
“我知道，却并不能感同身受。”荷烨接过冰碗，是和上次完全不同的一只，边缘锐利，稍有不慎还可能划伤手指。“他原本是天之骄子，后突遭变故，变成一介平民。甚至连原本的躯壳都失去了。我反复跟他说我并不介意，可他始终不信。”
“您的爱人，恐怕是个非常骄傲的人。他不是信不过您，而是自我怀疑。怀疑的尽头就是毁灭。”草花娘看起来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说起话来却给人一种非常老道的感觉。“不是毁灭旁人，就是自我毁灭。”
是的，洛汐毁了自己许下的承诺，毁了他一切美好的幻象与期待。更毁了自己重新构建起来的爱他的勇气和底气。
“谢谢你。”荷烨忽而笑了，仿佛一下子卸掉了什么沉重的东西。
“这个送给你。”草花娘塞给他一个本子，只有巴掌大，是草木原浆做成，每一页都镶嵌着各色的花瓣，“我自己做的，不值什么钱。”
“提升幸福感的一百件小事？”荷烨瞧着那本子上写的字，觉得很是新鲜。
“是啊，人间很流行的，情侣之间要一起做的一百件事，前面的五十件是设定好的，后面的五十件，你们要自己来写。”
“谢谢啦！”这样精巧的心思，也就是女孩子才有，荷烨收在乾坤袖内，与草花娘道别。
他回到自己的冥宅，洛汐不知道在门前等了多久，几日不见，他胡子也没刮，黑眼圈极重，身上穿的还是那天那件法衣，已经沉沉睡了过去。他蹲下来拍了拍他的脸颊，“汐汐，醒醒。”
“荷烨，你……”洛汐猛地惊醒，仿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汐汐，你可知错？”荷烨站起身来，负手而立。
“我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洛汐单膝跪地，抓着他的衣摆，满目悔恨。
“错了，就得罚。”
“好，我认罚，你想怎么罚我都行。就是别不理我。”这些天荷烨反复受伤，每伤一次，洛汐身上便会出现一样的伤痕。虽然只是皮外伤，却一次次把洛汐的心揪起来又狠狠撕碎。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荷烨也坐了下来，背靠着门。
“好。”此时不管他说什么，洛汐都只会说好。
荷烨平静地问：“你制作那个躯壳，到底是做什么用的？”
“我……”洛汐挠了挠头发，为难地说：“你要我说实话么？”
“不说实话，罪加一等。”
“就是做那个用的……”洛汐一向不知道什么是害羞，此时却扭捏了起来，生怕说出口又刺激到荷烨。
“哪个？”荷烨还非要他亲口说出来不可。
洛汐破罐子破摔，“在人间，叫做****。”说完，他本能护住了头，却并没迎来想象中的痛殴。
半晌，荷烨又问：“下一个问题，你是否真的认为我介意你的躯壳？”
“我那时候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我知道你不介意，可是我怕你介意！”洛汐语无伦次了起来，“冥王叫来了执明，还把霍将军的生魂给拽了来……我当时，真的很怕。”
“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自己？”
“我只是太怕会失去你！”
荷烨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波澜，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洛汐，你在冥府学堂连破记录无数，只身犯险去招摇山，入股锦绣年华，其实都不是为了我，而是为了你的尊严，对么？”
洛汐想要否认，最终还是垂下了头，重重点了一下。“是我的分别心与胜负欲在作怪，我把爱你挂在嘴边，却从未真真正正心无旁骛地爱你。”
“最后一个问题，你在我父王面前答应除去冥籍，是不是为了保全性命的权宜之计？”
“这个真不是！”洛汐跪坐在荷烨面前，把他的两只手握着，“我是真的心甘情愿伴你左右。而且我相信，即便没有冥籍，我一样可以为你闯出一片天地。可你莫名拉黑我，又写了那首诗，我怕你等不及，怕还没等我再次崭露头角，你便弃我而去。我知道你不会，可我还是怕！”
荷烨笑了，“洛汐是怕的，道情却从未怕过。前一世你遇到任何事都要推开我，这一世你却拼尽一切都要把我绑在身边，这样，很好。”
是的，若是从前的他，做出那样的事来也绝不会低声下气地道歉，多半过个几个月之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嬉皮笑脸地再凑过来。
洛汐见他笑了，还没有搞清楚状况，“我对你做了那样的事，你不怪我？”
“曾经或许不会，但现在。”荷烨站了起来，嘴角挂着一个残酷的笑。
“你……你要干什么？”洛汐被他这神情吓到了，本能地想要护住自己的关键部位。
荷烨一字一顿地说：“没收作案工具。”
洛汐惨叫一声，落荒而逃。荷烨不知道从哪弄了一把大剪刀，不管他跑去哪，都如影随形地出现在他面前，剪刀闪着寒光，发出“咔嚓”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