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四章是谁的神识
都市王缓缓抬起头，眼神中露出一种爽快非常的神情，那份狠绝，毫无疑问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早有心理准备，甚至根本就是出自他手。
就在这时候，冥王竟然折了回来，一把拉起都市王纤细的胳膊，“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都市王那个略带残忍的扭曲的笑就僵在脸上，半是错愕，半是厌恶，最后转为冷笑。“瞿青，几万年了，你怎还是如此虚情假意。”
冥王没听懂他在说什么，又拉了他一把。都市王狠狠甩开他的手，咆哮道：“你听好了，我讨厌你！给我滚！”
他的声音由稚嫩变得凄厉苍老，脸庞也从少年的模样变成成人的样子。荷烨只觉耳膜震得发痛，胸腔闷闷发疼。风沙骤起，几个少年在这巨大音浪的撕扯之下化为齑粉，飞沙走石铺天盖地砸下来，荷烨捂着耳朵，被飞来的石块砸中了额头，鲜血直流。
都市王站了起来，笑得令人毛骨悚然，一步一步地走向荷烨。“这里，已经很多年没人来过了。”
荷烨擦去耳边的血，“你看得见我？”
都市王怜悯地看着他，“都说你聪颖过人，现在还没明白么？”
事到如今，荷烨完全冷静了下来，“明白了，这里不是我父亲的神识，是你的。丸也不是我父亲创造的，是你。你是天帝的胞弟，即便法力比不得三尊，拥有最强大的精神力也不足为奇。只是我不明白，你和我父亲到底有怎样的渊源，为何与他的神力同根同源？还有，你不是应该一直沉睡在海底么？”
都市王再次冷笑，“你从来也不知道我到底是谁。更不知道我为何必须沉睡在海底。”
荷烨昂首道：“愿闻其详。”
都市王意味不明地打量着他，犹如审视一件战利品，“与你同行的还有一个小朋友吧，他的命更重要，还是听我讲故事更重要？”
荷烨没理会他挑衅的语气，目光下移，答非所问道：“你的腿在流血。”
都市王随便抓了把土，拍在伤口上，那是民间止血的土办法，他用起来也得心应手。“就这么不在乎他的死活？”
荷烨淡淡地说：“这是你的神识，既然你本人的灵识也在其中，那么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来操控，若你不想让我见到他，寻遍天地我也找不到他。可我觉得，你并不想动他。”
都市王嗤笑，拍去手上沾了血污的泥土，“你这么了解我么？那你一定不知道，我有多想捏死他。”
荷烨道：“你也说了，想而已。”
如此不会聊天的说话方式倒是叫都市王收起了几分讥讽，“你不该好奇心如此旺盛。不过我也很想知道，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荷烨心说，让你个古人理解现代科技，恐怕比让你给我讲明白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还难。
见他闭口不答，都市王反而有了奇怪的领悟，他点头道：“好，既然我们彼此都不能坦诚相待，那我就带你看看故事，不过只看一个故事多无聊，我们不如，两个一起看。”
都市王也不跟他客气，自己席地而坐，打了个响指，冥王兄弟几个便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与此同时，一片土地两场春秋，另一边忽闻一声猛兽怒吼，洛汐一个就地翻滚直起身来，与那猛兽四目相对。
“你……”荷烨坐不住了，抽出流火刃就想上去帮忙。
“你不是不着急么？放心，不过是一只穷奇而已，伤不到你的小朋友。”都市王双手抱在胸前，摆出一副看戏的架势。
荷烨一刀劈下，却扑了个空，他怒视都市王，“你把他弄哪去了？”
都市王学着刚刚荷烨那淡淡的语气道：“这里是我的神识，想造出平行空间还不容易，你就踏踏实实坐着，这里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荷烨强压怒火，心中默念了三遍稍安勿躁，才稍微冷静了下来。他挨着都市王坐了。神识之中的场景清晰逼真，不但能完整还原事情的经过，还有都市王在一旁友情讲解。
都市王又变回了少年的模样，声音也是脆生生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一次出幽都游历的时候。那时候的我，只是游荡在人间的一缕精魂，是瞿青发现了我，瞧我灵力快要耗尽，便随手救了我。”
荷烨问道：“你的肉身在海底，灵识又为何能在人间游荡？”
“说是我的灵识，其实并不准确。我的肉身，本身就犹如一个生产车间，可以源源不断地制造精魂。只是这精魂并不稳定，也无法形成足以支配□□的灵识。天道，从不打无准备之仗。瞿青一共兄弟七人，而我和郢雍为一母双生，郢雍成为天帝，我则是他的补给。若他躯体受损残缺，便从我身上摘取，若他灵识受创，便由我为他再来创造。”他的语气平静得听不出半点情绪，就好像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轻松。“残酷么？这就是郢雍一直在守护的所谓天道。”
“天帝是把你当了肉灵芝了？”洪荒时期何其残酷，天帝征战四方不知道受过多少伤，每一次，都要取他身上的血肉来供养自己么？一母双生，一个成为至高无上的天帝，一个则永镇暗无天日的海底，犹如一个随用随取的工具，这听起来就很不公啊！
可话说回来，哪有绝对的公平呢？冥王还不是牺牲了兄弟六人才成就一个他。
都市王瞧荷烨的神情变了好几变，不甚在意地说：“用不着怜悯我。若说一点也不怪他，是不可能的。我不知道痛，有极强的再生能力，每次生出那一点点可怜的精魂，若不被取用，便会很快消散在天地间。直到我遇到了瞿青。”
画面迅速切换，正是都市王说的那个场景。两个少年年龄相仿，仗义豪爽的瞿青牵起了懵懵懂懂的查查的小手，并对他说，以后，我保护你。
看着年幼时候的自己，都市王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与此同时，那穷奇兽戾气暴增，怒张着大口，朝着洛汐的左肩便咬。
“汐汐！”荷烨再次站了起来，洛汐听不见他的呼唤，眸色深沉，表情镇定，呼吸却急促了许多，显然是已经有些体力透支了。荷烨语气里透了些哀求，“你要如何才能放了他？”
都市王见他总算是露出了担忧的神色，脸色稍微变好了些，语气却是冷冰冰的，“坐下。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
穷奇兽的戾气也消退了不少，洛汐奋力把轩辕剑一横，直插穷奇的咽喉，那异兽痛吼一声，汩汩流血。
荷烨也摸找了门道，合着这穷奇兽就是都市王的心魔，若他心情转坏，穷奇兽也会戾气大涨，若他心情舒爽，穷奇兽也就温和了许多。他只得依言坐了回去，继续陪着都市王看戏。
他默默对洛汐道：“我一定会救你出来的。”洛汐本听不到也感受不到，但当荷烨在心中掷地有声地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洛汐便好像被注入了力量，轩辕剑又深入了几分，痛得穷奇兽哀嚎不停。
荷烨略定了定神，又坐了回去。没有几分钟的功夫，他就好像装了弹簧，一会儿坐下一会儿站起来。
都市王的记忆力非常好，把少年人之间的嬉笑打闹都记得清清楚楚，“荷烨，其实，你和你父亲很像。与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的脾气。都是，这么讨厌。你们分明不是救世主，甚至就是麻烦制造者，你们分明救不了任何人，却偏偏喜欢到处许诺。”
荷烨听他这语气，怨怼之中更藏着深深的不甘，“许诺除了为了兑现诺言，更是为了给自己和对方一个强有力的精神支柱。若不是我父亲在绝境之中帮了你一把，你又如何能体会到这世间的温暖与真情？”
都市王幽幽地说：“呵呵，是么。”
荷烨继续给他洗脑，“那个时候我父亲真诚待你，你也视他为知己与恩人，他为了给你补全灵识上天入地，无所不为，你也为此感动。至少你曾经坚信过、交付过、快乐过，这还不够么？”
都市王不但没有被他说服，反而更加愤怒，“若是没有他的虚情假意，我便永远不会相信什么兄弟情义！更不会被他所骗！”
荷烨继续添柴火，“有些人能被片刻的温暖，温暖终身，可你为何要被片刻的遗憾，遗憾终身呢？你的神识之中一片荒芜，唯有我父亲兄弟几人与你的心魔穷奇。这说明，你始终都放不下与我父亲的情谊。既然如此，为何你要一直逃避，为何你要醉生梦死？为何你宁可贻人口实，也不做好你的八殿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