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谢不尘安安稳稳在岛上住了两个月,期间风平浪静,没什么大事发生。
彼时已接近冬日,崇仁岛被新雪覆盖,只不过雪下得不大,因而雪迹斑驳,不少处还能看见枯黄的野草顽石。
谢不尘在庭院内习剑,长剑覆上火红的灵流,剑气卷雪纷飞,火红的剑穗在风中摇曳。
上清宗剑法讲求动静相合,快慢有序,但鹤予怀当年教谢不尘时,以杀招为主,因而谢不尘手中的剑出得很快,几乎看不见剑影,即便是以目力著称的飞廉灵兽紫微,若是看不见那系在剑柄上随动作搅动的剑穗,也会连他在舞剑都不知道。
第一式,杳蔼流玉
第二式,浮翠流丹
…………
剑法共二十一式,最后一式是河倾月落,谢不尘手中问道剑分出无数剑影又在瞬间合为一体!
最后一剑横荡而出,整个院子的雪都被火红的灵流一扫而空,在瞬间蒸发成了水汽,又被冰冷的天气冻成了一层薄薄的冰,覆在院落的墙面上。
谢不尘甩了个漂亮的剑花,单手负剑于身后。
火红色的剑穗垂落在他的手边。
又有新雪簌簌而落,谢不尘穿着一件粗麻制成的灰色对襟大袖,在雪声里显得十分单薄,白色的雪花覆在他的肩头,他那漆黑的眼睫也凝上一层细细的白霜。
不远处的八角亭里,薛璧正以新雪煮茶,小黑化为人形坐在薛璧身边,手里抱着一堆话本子还有吃食。
说来他们其实都辟谷了,并无口腹之欲,但小黑总算能稳定的化为人形,生出完整的五感,不必再时时借助薛璧来感受外界的一切,因此见什么都想尝一口,对各式各样的玩意儿也都颇感兴趣。
谢不尘练完剑在亭中坐下,伸手同小黑要话本子。
小黑左看看右看看,最后勉为其难挑出了一本塞到谢不尘手里面。
封面上书几个大字——
《蓬莱见闻录》
谢不尘草草翻了两页,有关于精怪的记录,也有些关于修真人士的生平见闻,甚至还夹杂了些乱七八糟的爱情故事。
他翻过两页,在目录里面看见了些眼熟的名字,草草扫过几眼,是霜玉师妹在无尽海秘境的见闻,还有玉萝峰方若岑关于灵草灵药采摘的记录,再翻过一页,鹤予怀三个字赫然出现在眼前。
谢不尘心神一动。
他安静地看着那名字一会儿,最终还是翻到了那一页。
“鹤予怀,上清宗苍龙峰峰主,原名不详,号明鸿仙尊。
仙尊少时清苦,正一三十五年拜入上清宗,为外门弟子,时年二十。五年后,拜入还月长老门下,还月长老赐名鹤予怀。
仙尊初修道,众人谓其天资平平,难有长进。仙尊答曰:事在人为。后刻苦修炼,渡千劫万难,终成一代大能。诸多弟子崇之敬之,望拜入其门下。然,其皆拒之。
至上清二十一年,仙尊始收徒,名谢不尘。其天资卓绝,世所罕见。
奈何天妒英才,其年少殒命,魂散天地。
仙尊为之悲痛交加,境界大跌。而后藏其尸于峰顶,连年招魂,未果。”
…………
下面还有两段话,谢不尘没再看下去。
他五指稍稍一动。
“啪——”
一声脆响,那书被谢不尘合于掌间。
“换一本,”好半晌儿,谢不尘才开了口,把那话本塞回小黑怀里面,“这我不爱看。”
小黑伸手将那话本接过来,又给谢不尘递了本地理志。
薛璧将煮好的茶倒在玉杯中,小黑砸巴了几口,尝出一口苦味,忍不住呸了几口。
薛璧一边倒茶一边开口:“过几日,我和小黑要去东洲天演门,给天演门师祖座下的灵兽看病。”
传闻东洲天演门这位师祖姓姬,天赋极佳,早在千年前就已经是渡劫大能,却对飞升一事毫不在乎。她隐居避世,几乎不见人,但又极爱豢养灵兽,手底下有数十只各种各样的稀奇兽类。
“我记得谢兄是东洲人士,”薛璧继续道,“所以要不要与我们同去看看?”
谢不尘握着玉杯的手指微微一动。
他的故乡在东洲一个小小的镇子上,自从被鹤予怀带回蓬莱以后,他再没有回过那里了。
“也好,”谢不尘抬眼道,“我也确实很久没有回过东洲了。”
启程那日又下了雪,三人加上两只灵兽,坐着飞舟往东洲去。
东洲在蓬莱洲南边,那里没有冬日,因此越靠近东洲地界,天气就越暖和。
飞舟缓缓靠近天演门所在的太华山,紫微扇着翅膀飞起来,两只爪子扒在栏杆处往下看,只见郁郁葱葱的山头缭绕在云雾之下——和蓬莱那遍地白雪截然相反,这山头绿得让人晃眼。
天演门的长老和弟子穿着绣孔雀纹的白金衣袍,恭恭敬敬在山门处迎接。
为首的长老道:“麻烦陵春君跑这么远了,实在是门内的医修看不好,你又在医治灵兽上颇有造诣,这才斗胆请你前来。”
说话间,他们已然踏进了山门。
天演门作为修真界五大门派之一,其装潢之豪华比起上清宗有过之而无不及。主峰的亭台楼阁一道连着一道,主殿更是有足足七层重檐顶,以金色琉璃瓦铺檐,殿脊上朱雀神兽张开双翅,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师祖正在后山等着陵春君,”那长老引他们走过长廊,“那只白金孔雀是她最心爱的灵兽之一,前辈诊治时若有需要之处,尽可开口,我们定当全力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