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苍龙峰上,谢不尘靠着呆呆毛绒绒的后背,百无聊赖地逗着见春阁里那两只吱哇乱叫的白孔雀。
前两日鹤予怀出门游历,嘱咐自家小弟子好生生待在见春阁内,不要乱跑,乖乖等他回家。
于是谢不尘练完剑,在见春阁内转了一圈,逗完那两只白孔雀,伸手摘下一朵白生生的五瓣花,一边扯着花瓣一边想,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呢?
是明天,还是后天?谢不尘思及此又晃晃脑袋,哪有游历两天就回来的?
也许得半个月吧,谢不尘正想着,身后的红木门吱呀一声响了,谢不尘回身看去,只见一具面目全非,浑身染血,脏乱无比的人朝着自己的方向倒下!
那是……谢不尘的呼吸被攫取——
“师父!!!”
一声焦急凄切的呼喊在房内响起,正在床边小憩的薛璧连忙起身,一手握住谢不尘冰凉的指节,一手将谢不尘的肩膀环住,不停地轻拍。
“谢兄,没事,没事了……”薛璧感觉到谢不尘急促的呼吸,连忙轻声安抚道,“这里是崇仁岛,没事了。”
“……我、我……”谢不尘说不出完整的话来,一张开嘴,反倒是滚烫的眼泪先掉下来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捋顺自己的思路,轻声地开了口:“……我是……怎么到的这里?”
薛璧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开口道:“是紫微驮着你过来的,你们落在了崇仁岛南面的一个山洞里面,好在那里离我们这不远。”
“你伤得不轻,昏了有半个月了,”小黑正在一旁煎药,抬起脑袋对谢不尘道,“我们以为你还要再睡上几日呢。”
话音落下,谢不尘动了动唇,良久才发出声音:“那……明鸿仙尊呢?”
提到这四个字,薛璧和小黑罕见地沉默了一瞬,两个人对视一眼,最终还是小黑开了口。
“在玄霄阁的水牢,”小黑回答道,“七日前他被正一门的修士抓住了,正一门的人抓住他的时候抢走了他的剑……但、但发现他的剑是假的,并不是真正的山海剑。”
“那把剑上面刻了极不明显的两个字,是“玄渊”二字。”
谢不尘蓦然抬眼。
他想起很多年前,鹤予怀将那把不会断的佩剑送到他的面前,让他起个名字。
年少的谢不尘想了很久,没想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耷拉个眼对着鹤予怀撒娇:“师父帮我取吧——”
尾音拉得老长,还微微翘起来。
鹤予怀揉着谢不尘的脑袋,对着徒弟扑闪扑闪的大眼睛摇了摇头:“不行,这是你的剑,剑名要自己取。”
谢不尘不干。
他撒泼打滚要鹤予怀就范,鹤予怀被缠得没有办法,最后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写了好几个名字让谢不尘自己选。
少年左挑挑右捡捡,刚午憩后的头发不老实地翘起来一缕,随着他的动作一蹦一跳。
“要这个!”他捡起其中一张,上面明晃晃的写着“玄渊”两个字。
向来面不改色的仙尊显而易见地愣了片刻,少年有些不解地眨巴着眼睛,疑惑问:“这个名字不好吗?”
“没有。”
谢不尘记得鹤予怀微微扬起嘴角,轻声回答:“挺好的。”
“上清宗掌门胡不知本想将人带回,但被门内几位长老反对,再加上其余门派担心胡不知偏袒他,也不同意,因此没能成行。天演门则反对将其留在正一门,各大门派斡旋之下,选了个折中的办法,将他交给管理散修的玄霄阁。”
小黑的声音拉回谢不尘的思绪。
“还把七月后才到的昆仑论道会提前到下月,”小黑继续道,“想要将其押解至昆仑封魔台处论罪行刑。”
“鹤予怀被关到玄霄阁后,自称已经叛出师门,也早已与你没有师徒关系,所作所为与师门……也与你无关,呼——”小黑将熬药的火吹灭,“所以你的名牒如今在上清宗掌门胡不知一脉,前两日,花神峰长老胡霜玉来了信,说是后日就到崇仁岛,接你回上清宗。”
谢不尘的眼眸闪了闪。
不知过了多久,他张了张嘴,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越横长老呢?”
“越横?”小黑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里面找出这人,“被鹤予怀打伤的那个?”
谢不尘点了点头。
小黑摊了摊手:“听说伤得挺重,但有天灵地宝和医修养着,想来最后也没什么事。”
谢不尘又是沉默许久,最后冷不丁冒出一句:“他伙同外人残害同门,意欲杀人夺宝,难道没有被罚吗?”
小黑被问得愣住了,转头看向薛璧。
薛璧也没想到谢不尘会问出这样一句话,他哽了一会儿,轻声回答道:“听说,是罚鞭十下,禁足三年。”
“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薛璧回答,“毕竟,你也知道,越横长老曾经是上任掌门的亲传弟子,门内还有不少长老是越横的师叔伯,师兄弟……自然不会……”
薛璧没再说下去,但话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显了。
谢不尘听完感觉喉咙里面像插了根刺。
“不说这些了,”薛璧接过小黑递过来的药碗,“你刚醒,思虑过重也不好,先喝点药,再好好休息。”
谢不尘接过药碗,将苦涩的药汁一饮而尽。
喝得太急,谢不尘到后面忍不住咳嗽了一会儿,薛璧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给他顺气,小黑则不知想到什么,幽幽叹了一口气。
“我不回上清宗了,”谢不尘道,“太远了,我不想去了。”
“好,那下个月,”薛璧温声道,“我受邀前去昆仑论道会,你要和我同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