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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徐海滨,洗好餐具,乔艾站在厨房的窗前。屋后是一小片杂草丛生的空地,隐约的虫鸣声隔窗可闻,淡黄的月亮又大又圆,静悄悄地慢慢升起在天边。
她今晚不回s大学了,因为徐海滨在公安局给自己的房子和乔艾的房子分别申请了远程联动报警器,安装人员明天一早要过来施工。想到平生第一次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她兴奋得毫无睡意。
没错,这是她的房子了,但对她来说却仍然充满秘密。一楼的储藏室里存放着数不清的旧物件,徐海滨建议她以后有时间再慢慢整理,再加上二楼那个打不开门的房间,他们打扫过的其实只是房子总面积的三分之二。
她再次走进一楼的书房,脚步轻轻的,仿佛怕惊扰到多年前曾经在这里对弈的那两位老人。
轻轻拉开书柜的门,她静静地扫视着一排排书脊。
这些泛黄的旧书多半是小说,有些是名著,有些却毫无名气,她不仅没读过,而且也没听到任何一位给她上过课的教授提及。除了小说,还有一些关于采矿和冶金方面的专业书,大约不常看,都横着堆放在了书柜的最上层。最方便拿取的位置上放着好多本棋谱,围棋、中国象棋、国际象棋……应有尽有,甚至还有几本五子棋的。
看来外公一定非常喜欢下棋,乔艾抚摸着书房中央的棋坪默默地想。
棋盒里那些黑白两色的云子非常光滑,肯定曾经在手里被摩挲过无数遍。烟缸里的烟蒂都非常短,几乎只剩下黄黄的过滤嘴。她小心地拿起一只,已经完全干了,硬硬的,像小小的一段枯树枝。今天下午徐海滨打扫了这个房间。乔艾很肯定地觉得他不是粗心没有清洗烟缸,而是故意留下了这些往日遗迹。
不知那位经常与外公对弈的人是谁,不知他如今是否尚在人世。她把烟蒂小心地放回烟缸。
书房里共有四只书柜,每只的最下面都有一个扁扁的抽屉。乔艾逐一打开,见里面都装着一些针头线脑之类的零碎杂物,只有最后一只抽屉里装的是一些大大小小的钥匙。
钥匙……她立刻想到了二楼打不开的那扇门。
她从冰箱里拿出蛋盒的盖子,把所有这些旧钥匙都倒在崭新的盖子上。
这些钥匙大多是单片的,连钥匙环都没有穿,只有一片十分与众不同,在本应穿钥匙环的小孔上拴了一枚样式很别致的花结。
那是一枚用铅笔芯粗细的丝线编成的花结,形状既像一朵半开的花,又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丝线起初应该是正红色的,与黄铜钥匙很相配,现在由于时间久了,已经褪成不均匀的淡红,只在丝线交叠的地方还保留着原先的颜色,好像不经意间染上了一抹胭脂。
仿佛早就知道该这么做似的,乔艾把这片缀着花结的钥匙插进了二楼西侧那扇门的锁孔里。
门开了,房间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她点亮手机,找到墙上的开关。屋顶的灯泡很强劲地闪烁了几下之后就熄灭了。
凭着这仅有的几下闪烁,她看出这是一间样子很温馨的房间,窗下摆了一张三屉书桌,桌前有一把小转椅,床头柜上放着一面心形的小镜子,床上垂着浅色的幔帐。
她的心蓦地一紧,意识到这一定是母亲曾经住过的房间。
“妈妈,你在吗?我是乔艾。”她低声说。
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回音。
她静静地站了一会儿。
“晚安,妈妈,我明天再来。”她退出房间,把门重新锁好。
她在楼梯的最高一级上坐下来,抚摸着拴在钥匙上的那枚花结,也许,这也是母亲亲手编的吧,她心情很复杂地想。
忽然之间,一个全新的想法闪电般地划过她的脑海,让她觉得许多年来自己所经历的一切,原来全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走进这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