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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信律师事务所的三位合伙人在年龄结构上是典型的老中青。老袁已年届花甲，年轻时曾与徐海滨的父母在s市那家已经不复存在的国有企业里短暂共事，如今已是做爷爷的人了；老方四十有五，孩子刚上高中；只有徐海滨算是年轻人，并且一直未婚，不过在有些人看来，他的年龄也算不得太小了。

第一个这么认为的就是徐海滨的母亲。

“……转过年来你虚岁就三十二啦。”母亲一大早就打来电话唠叨。

“三十一吧。”出于职业习惯，徐海滨有口无心地纠正了一句，说过了却立刻后悔，反正无论怎么回答都得继续听教训。

“什么三十一呀，你阴历生日小，赖岁好不好？”母亲果然不以为然，驳斥过后，继续谆谆教诲，“滨滨啊，上次我托老袁给你介绍的那位小李姑娘，人家觉得你还不错。你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啊，据说你都两三个星期没联系过人家了吧？”

“我……”徐海滨在脑子里尽可能思索着几周前推掉那场约会的原因，几乎能听见自己那刚睡醒的脑筋在不怎么灵活地咔啦咔啦转动着。

“我这段时间简直是太忙了。”他终于在思索无果之后随便找了一句托辞，“妈，你知道，我爷家的邻居，那个常爷爷，他的遗嘱终于执行了，我是执行人。”

“什么？你是说老常家的英子找到了？”令他没想到的是，母亲立刻被这个新话题吸引住了，暂时忘记了唠叨儿子的婚事。

“没，我找到的是常爷爷的外孙女。”徐海滨说。

“啊，”母亲的声音里明显透出失望，“我想也是，哪有那么容易的事。那女孩子，”她有些迟疑地推算道，“现在也该上大学了吧。”

“是。”徐海滨说，出于职业习惯，没有透露更多。

母亲却也并不深究，只是叹道：“唉，这也算是好事一桩吧。就只是英子可怜，丢了这么多年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那姑娘，知道自己的身世吧？”

“我没问过，”徐海滨说，“我想能知道个大概吧，但应该知道得不详细。”

“那也正常，”母亲叹道，“你想啊，英子失踪那年她好像才一两岁，肯定什么也不记得。但是我从前听你奶奶说起过，她爸很快就带着她一起出国了，好像是去了美国还是加拿大的，说是带着小孩子在那边儿能申请到什么补贴。他肯定不愿意再提起这么伤心的事。哎，对了，你们是在国外找到她的吗？”

“不是，她就在国内，正在s大学读书呢。”徐海滨说。

“啊，已经回国了啊，那……她爸也一起回来了吗？”母亲问道。

“没，就她自己在国内，上小学的时候就回来了。她爸在国外又结婚了，又有了四个孩子。”徐海滨说。

母亲叹了口气，半晌没吭声，末了说道：“这姑娘也够命苦的，想想我和你爸刚结婚那会儿，英子正在s大学念书呢，好像念的是中文系。这么说，这孩子说不定还一直想着她妈呢。”

“妈，咱先不说了，”徐海滨匆匆打断母亲，“我得洗洗去上班了。”说完，不等母亲回答就挂断了电话。

路过三楼大厅时，他看到物业值班室门外的电子公告板上滚动显示着要住户交下一期租金的通知。不知怎的，他在心里很犹豫了一下，下意识地想起了桃树街上的老房子，想起了隔壁的新邻居乔艾。

他习惯性地看了一眼手机，意识到乔艾已经一周没联系过他了。又逢周末，不知道她会不会回到桃树街的房子里去。

他的心情忽然莫名地有些寥落。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到门外的步行街上找一家中意的店铺吃早餐，而是直接去了一层的事务所。

时间太早，禹兰还没有来上班。他自己摆弄了一会儿咖啡机，做出了一杯味道有点儿寡淡的咖啡，边喝边翻看今天的行事历，心里默默感叹今天又将是繁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