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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桃树街上万籁俱寂。徐海滨和乔艾却站在属于他们的两幢小楼之间犹豫了。
“28号，还是29号？”徐海滨低声问。
乔艾的脸蓦地红了，刚才散步时萌生的轻松感觉忽然全部消隐无踪。她下意识地想到乔伊曾经对她说过要小心避孕的那句悄悄话，低头半晌，才讷讷地说：“我……去29号，行吗？”
“当然可以啦，”徐海滨却似浑然不觉，很爽快地点头，“不过你得先陪我到28号拿几样东西再去。”
“你打算拿什么呢？”乔艾忍不住好奇地问。
徐海滨在街灯昏暗的光束中看了乔艾一秒钟，微微一笑，用食指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
“小家伙，我需要的一些东西你肯定没有啊，比如，一把剃须刀什么的。”他调侃地摸了摸她光滑的下颌。
乔艾一听，却歪着头笑了。
“你先别把话说得这么绝对，我的浴室里好像还真有一把剃须刀，不过应该是我外公从前用过的。”
“是刀片手刮的那种吧？”徐海滨了然地笑道，“我爷爷也喜欢用那种，不过我真不大会用。你不希望过两天我爸妈来的时候看见我脸上净是左一道右一道的划痕吧？”
“我……当然不。”乔艾说，却忽然意识到徐海滨刚刚说了什么，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什么？你爸妈要来？”
“是啊，”徐海滨笑答，掏出钥匙打开28号的楼门，“我们结婚了，当然要告诉他们一声。我想他们肯定忍不住要来认识一下自己的儿媳妇。”
“可是……我……”乔艾张口结舌，愣愣地看着徐海滨轻快地走上楼梯。
片刻之后，他拎着一个很大的迷彩背包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乔艾仍然呆立在敞开的楼门口，不禁微微一笑，拍拍她的头说：“我拿好了，走吧。”
两个人牵着手轻轻走出28号的楼门，乔艾回望一眼，只觉得28号虽然与29号格局相同，但气氛却很不一样，怎么说呢，这里的家具多，小摆设多，东西的色调也更明快温暖，不像29号，总隐隐给人一种凄清的感觉。
趁徐海滨锁门的时候，乔艾伸手捏了捏他的背包：“这么鼓鼓囊囊的，里面都装了些什么呀？”
“等会儿你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徐海滨笑说，看着乔艾打开29号的楼门。
“你有带拖鞋过来吗？”乔艾一边换鞋子一边问。
徐海滨指了指放在墙边的一双旧拖鞋：“没，我就打算穿这一双。”
他换上外公的旧拖鞋，把背包放到餐台边的椅子上，然后径直走向厨房，接一壶水烧在电磁炉上，返身在背包里一通翻找，摸出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罐子和一个装着咖啡粉的玻璃瓶。
乔艾好奇地打开那个小瓷罐子，发现里面有半罐茶叶。
“这个罐子好漂亮啊，”她由衷地说，“用了好多年吧？”
“是啊，是我爷爷的，还有三只一模一样的。”他继续往外掏东西，头也不擡地问，“你喝茶，还是咖啡？”
“我也不知道，说实话，我通常都直接喝白水，你呢？”乔艾反问。
“不一定。闲下来没事做的时候喝茶多一些，有事熬夜的时候喝咖啡多一些。”徐海滨说。
乔艾饶有兴致地摆弄着他从硕大的背包里掏出来的一袋切片面包和一块香皂，左右端详着，笑道：“知道吧？你这个背包让我想起上初中的时候学过的一段新概念课文。”
“彭妮的袋子，是吗？我小时候也学过，不过是在我妈非要我上的英语辅导班里学的。”徐海滨看了看眼前的东西，也笑了，“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嗯，我想想，”乔艾回忆着默背一遍课文，很肯定地笑道，“还缺巧克力、糖和烟。”
话音刚落，只见徐海滨哈哈一笑，从背包里变戏法儿似的掏出半包香烟、一袋大白兔奶糖和一盒包装得很精美的巧克力。
“这是一个当事人送我的，”他把巧克力盒子递到乔艾手上，“我随手放在家里，然后就忘了，得有两三个月了吧，不过我刚才看一下，还没过保质期。”
“你怎么也有一袋这样的糖啊？”乔艾接过盒子，却指着那一袋大白兔奶糖问道。
“小家伙，是你给我的嘛，你忘啦？我们和乔伊姐一起在s大学食堂吃鱼香肉片的那天晚上，你分了一袋吃的给我，袋子里就有这个。”徐海滨摸了摸她的头。
乔艾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了。她从小没养成过吃零食的习惯，那一次虽然给自己买了不少零食，但实际上后来却一样也没有吃。
水壶尖叫起来，吹出一长串热腾腾的水蒸气。徐海滨赶忙关了电磁炉，趁热冲了一杯茶和一杯咖啡。
“等会儿凉一点儿了你两杯都尝尝，看喜欢哪一种。”他对乔艾说。
乔艾看了看两个杯子中的液体，有些担心地问：“据说晚上喝咖啡会失眠，是吧？”
徐海滨笑了，把面包收进冰箱。“理论上是这样，不过我经常熬夜，所以基本上无论喝什么都照睡不误。但你最好少喝。”
他端着茶和咖啡走向餐桌。乔艾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忽然感到很轻松。
今夜无论如何都应该算是他俩的新婚夜，乔艾本来从一进门心里就极其紧张，却没想到事情完全脱离了她的猜测，徐海滨把一切都处理得如此自然，如此日常，仿佛他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似的。
“哎，你爸妈过几天真的要来？”她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问。
“嗯，应该吧，”徐海滨不经意地说，“不过真的没关系，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安排好。”
乔艾没再说什么，却莫名其妙地想起第一次去他的律师事务所时他说话的那种笃定神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