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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色渐渐放亮了，身边的徐海滨睡得像铅一样沉。

乔艾轻手轻脚地起身，抱着衣服和鞋子走出卧室，简单洗漱了一下，下楼用电饭煲煮粥。她已经弄懂了怎样煮出既不糊底也不溢锅的米粥，打开冰箱，盘算着等会儿还可以做一个黄瓜炒鸡蛋，再煮十来个速冻饺子。

她的钥匙包就放在餐桌上。她走过去拿起来，默默地返回二楼，用那枚穿着花结的钥匙打开了二楼西侧的那扇门。

挡着百页窗的房间有点儿暗，乔艾揿亮书桌上的台灯，在桌前的小转椅上坐下来。

那本浅蓝色封面的本子还放在桌面上，乔艾把双手按在本子上，低声说：“妈妈，我结婚了，他，是徐海滨。”

房间里静悄悄的，几乎可以听得到窗外风吹桃叶的沙沙声响。乔艾默默地打开那个本子，再次看到了“北魏寻母记”几个字。

“妈，前几天徐海滨带我去给外公外婆扫墓了。我第一次知道了外婆的名字。外婆去世了之后，你一定很想念她吧。”

蓦地，她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她忽然意识到“北魏寻母记”中的“母”不是指她自己的母亲，因为那个时候世上还没有她乔艾这个人。

母亲邮购了十二个本子和两支钢笔，显然是打算写一部穿越小说。

她再次到床头柜边看看那个纸箱上的邮购日期，应该在外婆去世后不久，那么也就是说，这位在北魏的“妈妈”应该是外婆。

可是，外婆怎么会在北魏呢？母亲根据什么确信外婆一定会在北魏呢？

乔艾百思不得其解。

门外有轻微的脚步声，她放下本子转过头，只见徐海滨出现在半掩的门口，穿着昨晚那套睡衣。

“你醒啦？”乔艾迎出门去，返身用钥匙把门重新锁好。

“早，小家伙。”徐海滨揉了揉她的头发。

乔艾低下头，脸上微微一红：“你去洗漱吧，我看看粥好了没有。”

徐海滨下楼的时候，餐桌上已经摆好了两碗白米粥和一盘黄瓜炒鸡蛋，另有平底锅在电磁炉上滋滋作响，里面是十来只香喷喷的煎饺。

“哎，小家伙，你的厨艺进步得这么神速！”徐海滨惊叹。

“没有，暂时就会这么多，全在这儿了。”乔艾笑道，“其余的等暑假时再学。”她把饺子装盘端上桌，还不忘解释一句，“饺子不是自己包的，是买的速冻水饺，先煮好了再煎的。”

“天哪，好幸福啊！”徐海滨笑道，端起粥碗开始吃早饭。

差五分钟八点的时候，乔艾低垂着微微有些红肿的眼睛，抱着一叠书和笔记本走进了俄罗斯文学史的课堂。

“嗨，这儿！”小白在教室一侧的座位上向她挥手。

乔艾走过去，虽然知道肯定是错觉，但还是禁不住觉得一路上大家仿佛都在盯着她看。

“我猜你肯定吃过早饭了，所以就没给你带过来。”小白不等乔艾坐稳就压低声音说。

乔艾点点头，却见小白从桌子下面把一个厚厚的红封套塞进她的手里。

“给你的，结婚贺礼。”小白俯身耳语。

乔艾怔住，捏捏红封套，里面似乎装了不少钱。

她犹豫了一下，附在小白耳边说：“你送我一个礼物就好了，小摆设什么的，我肯定会一直留着。但你送我钱，等你结婚的时候我也得送你钱，一来一往等于没送，什么也没留下。”说罢就要把红封套还给小白。

小白用手一挡，低声说道：“我没跟你说过我是个不结婚的人吗？”

“什么？”乔艾真的惊了，“不会吧，还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呀，我记得好像是《飘》里面的白船长说过的。”

“没错，”小白似笑非笑地说，“现在告诉你了，我也是。”

老师来了，拿出点名册开始点名。

大家都停止了低声交谈，乔艾却在笔记本的一页上草草写道：“你为什么要做一个不结婚的人呢？”她把本子推到小白面前，小白想了想，提笔在下面续道：“等过一阵子再告诉你吧。”

乔艾点点头，默默无语。

老师打开多媒体课件，接着上节课讲屠格涅夫。乔艾一边心不在焉地记笔记，一边不断留神打量小白，怎么看都觉得小白肯定有什么地方与从前不同。

课间休息的时候，辅导员小谢来通知全体大三学生在下周五之前务必把下个学期的实习单位报上来，如果自己没找到实习单位，文学院将会做出统一安排。

“所谓统一安排就是到s大学附中去跟班听课，帮忙批改卷纸和作业。”小白低声嘟哝，“日子过得可真快呀，一转眼就要到大四了，明年这个时候该毕业了。”

“是啊，”乔艾也跟着感叹，“小白，你有特别想去的实习单位吗？要是还没有，我明后天问问徐海滨，应该可以让他们律师事务所给出个手续，就算我们一起去实习过了。”

“我……”小白用很复杂的眼神看了乔艾一眼，斟酌着说道，“我还是先自己找找看吧，说实话，我还真有点儿想去当老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