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第一百一十二章
萧时善垂眸瞧着,在她微微怔神的当头,忽听到他说道:“你不是要问我去那里所为何事?”
她擡头看向他。
“我去玉殷山是为了见一个人。”
萧时善下意识觉得那肯定是个女人,这个想法一冒出来,t她就有点不舒坦,但也没有说什么。
李澈继续说道:“玉殷山的那座庵堂确实是个藏污纳垢的场所,本地不少富商的外室大多养在那边,也时常有官府中人光顾,雷知府有一位相好便住在那边。”
“你是去见雷知府的那个相好?”萧时善抓到了一点头绪,因为他有时会跟她说这些事情,她对远宁府的形势多少有些了解,也知道他一直在查雷知府的死因,否则不会把雷知府的脚色状也拿来翻看研读,他似乎是想从中摸索出什么线索。
李澈坦言道:“是,那女子名唤碧荷,与雷知府私下往来了三年之久,雷知府生前时常前往玉殷山,正是与她相会。”
听到碧荷二字,一下就勾起了某些不愉快的记忆,萧时善瞥了他一眼,不阴不阳地嘀咕了一句,“还真是个好名字呢。”
这是什么语气,李澈偏头看向她,他倒没觉着这名字有何特殊之处。
萧时善瞧着他那表情就来气,他居然毫无波澜,难不成他都忘了他是怎么指着她的鼻子骂她的了?
事实上李澈还真不记得什么“珠联璧合”,卫国公府的丫鬟婆子数都数不过来,除了在主子面前得脸的丫鬟,哪个主子会专门去记丫鬟的名儿。
若不是萧时善非要体现一把自身的贤惠,特地挑了两个丫鬟给他使唤,那碧珠碧荷压根就走不到李澈跟前去,结果她没落到好不说,还里外不是人,真真是没地说理去。
“这个名儿怎么了?”他问道。
萧时善傻了才把那堆破事扯出来,她推了推他,催促道:“你接着说。”
李澈没有揪着不放,接起被她打断的思绪,“我们来的头一天架阁库便着了火,即使最后没有造成多大影响,里面的账册卷宗也被烧毁了不少。”
“你是觉得这里面有猫腻?”萧时善顺着他的话琢磨起来,她起初只认为这场火是下马威,但仔细一想为何别处没有起火,偏偏这架阁库起火呢。
李澈颔首道:“你知道今年朝廷拨下多少银子以作军需吗?”
萧时善摇摇头,身子朝他倾了倾,“多少?”
“二百二十万两,这二百二十万两银子一部分是抗倭费用,另一部分则是给镇压僮民起义的军饷,一旦打起来仗来,便是花钱如流水,这笔银子说多不多,但也绝对不少,可如今仗还没打,就先没了军饷,你说这银子都花在什么地方了?”
说到这儿,李澈从椅子上起身,从隔子的陈设中取了只白玉盘,将桌子上的荔枝放在了里面。
萧时善的眼睛看着他,等他重新坐回来的时候,她迫不及待地说道:“是都进了某些人的钱袋了吧,俗话说一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自然是先紧着自个儿的腰包。”那位总督大人随便一个见面礼就是一匣子珠宝,阔气得很呢。
李澈从不妄下定论,这边的形势往小里说是地方动乱,往大里说兴许会影响整个朝野格局,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之后如何都是未知之数。
受好奇心驱使,萧时善开口问道:“你从雷知府的相好那儿发现什么了?”
李澈把玉盘往她身边送了送,淡声道:“雷知府记了本账册,大概记了些要紧的东西。”
她伸手揪了一颗,一边吃着荔枝一边说道:“在那个碧荷手里?”
“这种东西在她手里保不住,不过她倒说了个人,兴许从那人的身上可以有所发现。”
“是谁?”
“横宣知县马椿。”
“是他啊。”
李澈扬了下眉,有些诧异地道:“你听过这个人?”
萧时善点点头,“远宁府的官夫人我差不多都见个遍了,便是离得远的也来走了一趟,只有这横宣县没有半点动静,我就稍稍留心了些。”
他笑了笑,“你都打听到什么了?”
她出门做客可不是光知道享乐,是真在给他打听事。
萧时善下巴微擡,心下略感得意,“我听人说这个横宣知县跟那位雷知府关系闹得很僵,之前雷知府做寿,远宁府的各个府衙都送了礼,只有这个马知县没有送。这人也够怪的,连这点人情世故都不懂,头顶的官帽还怎么戴得住。”
李澈听她说完,沉吟道:“看来这横宣县是值得一去了。”
萧时善朝他瞧过来,“你要亲自去?”
“是我们。”他纠正道。
她停了一下,细白的手指指向自己,不太确定地道:“我?”
李澈明确地告诉她,她没有听错,“所以我说你这脾气发得正是时候,关上门处理几日家务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我去做什么?”
他拿着帕子擦了擦手上的汁水,目光在她脸上转了转,“你不是嫌府里闷?”
萧时善白了他一眼,“我现在一点也不闷。”
每日里有那么多事,她忙都忙不过来了,又要跟那些夫人交际往来,后院里的大事小情下人们也来找她询问,仿佛离了她根本没法运转。
他太会给她找事做了,又或者她就不是个能闲得住的人,回头一想,才发现自己大包大揽了不少事。
萧时善后知后觉地道:“我怎么觉得自己被你给绕糊涂了。”
“比如呢?”李澈态度坦然地回视她。
她盯了他一眼,自个儿也说不出什么,但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通常情况下,萧时善是喜欢动动脑子的,也爱听他跟她讲的那些事,从千头万绪中找到一点头绪,是极有成就感的事。
但在她和他之间的事上,萧时善一点都不想动脑子,因为每当她绞尽脑汁也是想不出个所以然的时候,就分外让人头疼烦躁,最后索性丢到一边。
她把脑袋往椅子上轻磕了一下,姑且就当他襟怀坦荡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