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婚约ed“一纸婚约而已”
第29章婚约ed“一纸婚约而已”
小时候,沈淮序时常坐在书房的窗边发呆，看院里的小孩折纸飞机玩。
在寻常小孩玩闹的年纪，他就已学会去收敛自己乖张贪玩的心思，在大人们的严格要求下,沉下心来去学习。
他一次次地看着院里的小孩在槐树下折纸飞机,隔着玻璃,眼睁睁地看飞机起飞又落下，撕下一张草稿纸,照着童年时仅有的那么点玩闹记忆折出个别扭的形状，又怕被沈恪发现,小心翼翼地在房间里飞了一圈,再克制着动静将纸飞机拿下,展平，恢复原样。
年少时的心境与此刻无异,日思念想了大半时日——惴惴不安的神思总算在这一刻停下，在空气中浮动，他总算用尽全力跳起,在开阔的天地里抓住了那只纸飞机。
只是也只能放在掌心摩挲一小会儿。
纸飞机终究是要飞向天际的。
“谢谢你答应。”沈淮序说道,开口时才恍然察觉，原来自己是如此松快。
或者说是如释重负,他开始对规规矩矩的生活抱有期待。
“又不是真结婚。”陆元昭无所谓的抿唇笑了下,“一纸婚约而已。”
“婚约是假婚约，但我总得把流程走完。”
沈淮序走上前,在陆元昭尚未明白他要做什么时，握住她的手，将早已准备好的戒指掏出来，寻到她的中指戴上,“求婚戒指。”
“我准备了好多个，我看你喜欢蓝色的，就找人定了一个。”沈淮序说，在陆元昭第一次拒绝他的求婚后，他就做好了持久战的准备，寻人花了几天时间加价定制了一款戒指，好在最后能顺利戴在陆元昭手上。
沈淮序默不作声地观察陆元昭的脸色，平和地试探道：“不喜欢的话，我们一起去挑一个。”
方形的蓝钻棱面切割得精细，在指节动作间一片折射出粼粼冷光，陆元昭只看了一眼就不自在地抽回手，“这个挺好的。”
话一说出口，陆元昭才意识到自己的敷衍，生怕沈淮序多心以为自己不喜欢，一会儿就拖着她去亲自挑钻戒，连忙补充道：“我很喜欢。”
“你喜欢就好。”沈淮序点点头，仿佛没看见她的无精打采，笑得仿佛他们当真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相守一生。
沈淮序和陆元昭聊完出门时，陆元昭没送他。
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来接受自己即将拥有一段假婚姻的事实，沈淮序没打扰她，他知道陆元昭此时最需要静心想想，然后回去好好补个觉。
他也没留多长时间，此番他来的主要目的已经达到，但还有一件更为重要的事需要他去做。
陆元昭是答允了，但是她的长辈们，在见到他奶奶的嚣张做派后，不见得会同意此事。
周家老宅的格局和陆元昭自己的那套合院很像，只是面积大了一倍，园子跟个景区似的，流觞曲水，一步一景，颇有江南水乡的韵味。
沈淮序目不斜视地跟着芳姨往外头走着，出去的路和来时不同，沈淮序心知肚明，只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地跟着芳姨在园中绕圈，直至经过一处太湖石造景，远远地瞧见隔岸亭中，似是有人坐着。
他略略定下神，低头瞅了眼自己的穿着是否得当，才迈着稳重的步伐，走到那处必经的亭子。
周平也不知何时起了，在亭子里摆了张藤椅，看见来人，慢悠悠地擡起眼，寻常和晚辈打招呼的语气，“许久不见了，淮序。”
沈淮序恭谨道：“周爷爷。”
周平略略擡手，“坐。”
沈淮序依言在亭子里的坐榄上，背靠一池荷花，听周平问：“你奶奶最近还好吧？”
他知道周平想说什么，谦和地点点头，“劳爷爷挂心，一切都好。”
“我跟你奶奶也是许久未见了。”周平的眸色渐深，笑意直达不至眼底，他坐在藤椅里摇着手里头的蒲扇，沉沉地吐出一口浊气，“上次见还是我退休的时候，我记得她以前不这样。”
“我替奶奶向您道歉。”沈淮序一下子站直了，恭恭敬敬地同周平道歉，解释道：“爷爷走了，对奶奶打击很大。”
他爷爷走后，他的确感觉赵淑贞的精神状态不比之前好了，遇事疾言厉色的，和从前判若两人。
“淮序，你先坐。”周平撩起眼皮看他，直言道：“你奶奶这样，对我们家的打击也很大，特别是我太太。”
“昭昭大小是从颐捧在手里养大的，昨夜昭昭她奶奶一晚上都没睡好。”
“你奶奶整这出——”周平长叹道，声音渐渐染上不易觉察的寒意，“这是要逼我孙女上京城进你家门？”
沈淮序敛了下眼睑，脸上没有半分被质问的局促，他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回答说：“我和元昭商量过了，元昭说只领证，婚后她还是住在杭城。”
“这是元昭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当然得跟元昭姓。”
周平意外地觑了他一眼，同是男人，他自然知道这个看着彬彬有礼的青年，对自己的孙女存着什么样的想法。
还真是进退有度。
用一纸婚约，将不愿结婚的元昭和他绑在一起，拿捏着分寸，用有名无实的婚姻，堵住那悠悠众口。
周平深不可测地笑了下，只轻叹道：“你小子好手段呐。”
他这才搁下手上的盖碗，擡起眼来仔仔细细地端详起这个接手家里产业快五年的青年人。
银边眼镜后的眸光沉静如水，男人倚着一池荷花背光坐着，不躲不闪地，游刃有余地迎上周平直白的打量，说话却谦卑恭顺，“不敢。”
周平没说话。
若是以往，周平不会让陆元昭接近这样的人。
沈淮序谦和有礼，但常年身居高位，太难把控，稍有不测，棋局翻转，执棋之人就会一不小心地成为棋子。
更别提家里的规矩跟旧社会一样，周平都可以料想到，回头陆元昭这胎生完，不明所以的赵淑贞又要催陆元昭再生个，那还真是没完了。
比起让陆元昭陷入一个泥沼里，周平更希望她能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杭城人，家世可以略差点也没问题，既好好拿捏，也好在兄弟姐妹的庇佑下走过一生。
周平端起桌上的盖碗，撇去浮沫，饮了一口，平心定气了一阵，问：“你现在宿在何处？”
陆元昭都答应了，他只能尽可能地维护好陆元昭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