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道别故乡

老人下葬之后，小九也不打算再回村里了。上午整理好的行囊，在出发前他就已经背在了身上。他回身对送葬的乡亲们说道“我们爷孙两人这些年受大家恩惠很多，如今爷爷已经仙逝，欠各位的恩情只能小九来报答大家了”说罢对着众人弯腰作揖，这一揖极深，是晚辈对长辈们行的大礼。

园西村离雾城不远，年长的村民们也都有些见识，便同样抱掌回礼，余下的有的抱拳，有的作揖，也算是回了小九的大礼了。

小九今年十二岁的年纪，他的生日是按照爷爷捡到他的那天算起，再过数月，他也就十三岁了。这些年家中倒也不缺吃食，况且他又常在山间行走，虽然还是个半大少年，身子骨长得却一点也不差。小九的身高将近四尺，在同龄人中，绝对算得上高了。

可即使是这样，此时的小九也不过还是个十二岁的半大孩子。因此村民们看着小九对他们恭敬的行礼，再加上小九过往的懂事与聪慧，都不禁心中感叹着老人真的是将这孩子生养的极好。

小九说罢，随即从口袋中掏出一把金叶子递给了村中长者，长者一时间竟也呆住了，捧着金叶的双手都是颤抖的，阳光打在散开金叶子上，明晃晃金光的甚是刺眼。等村民们看清长者手中的刺眼物件儿，有倒吸气的，有张口惊叹的，甚至有孩子被惊的爆了粗口。

他们中大多数人活到现在都没见过金子长什么样子，突然间看到这么多金叶子，都忍不住惊叹，这时再看向小九的眼神也有些疑惑，他们一定在猜想一向穷苦的小九，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么多的钱财。

这金叶子小九清晨数过，正好二十七枚，村民们一家一枚不多不少。他早就预料到了村民们看到金叶子会产生疑虑，于是开口对他们说道“不瞒各位叔叔婶子们，这些金叶子是爷爷留给小九的遗物。爷爷临终前告诉我说，这些金子是他年轻时经商赚时所赚取的，本来打算存着留给小九将来成家立业时用的，但如今爷爷仙逝，小九打算遵从爷爷遗命，去卫国投奔远亲。只是去卫国路途遥远，我一个孩子身上带着这么多钱财反而会生出许多危险。爷爷说我们在卫国的远亲是地方豪绅，想来小九去到亲戚家里后也不会为钱财而担忧。各位叔叔婶子一直对我们爷孙照拂有加，爷爷现在去世了，小九也没有什么能够报答各位，这些金子叔叔婶子们一家刚好能够分得一枚，就当是小九和爷爷感谢各位叔叔婶子们这些年的恩情了”说罢小九再次深深一揖。

村民们到了这时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听了小九的话语也是懂了大半，见小九行礼，便也匆匆忙忙的还礼回去。长者这时也才反应了过来，连忙拉住小九的手臂要将金叶子还回给他，嘴里不断说着金子贵重使不得的话语，在小九的一再坚持下，这才将金子分于了众人。

村民们虽然还在疑惑这金子的来路，但得了这么多钱财也难掩心中的欢喜，脸上也都是喜气洋洋一片和气，他们口中一边说着感谢与推辞的话语，一边从长者的手中接过属于自己家里的那枚金叶子。

小九从小在爷爷的教导下饱读诗书，说话做事也从来都是规矩客气礼数周到。村民们虽然不开教化也不识字数，但鲁国素来奉行与尊崇礼德，因此国民们也长期蒙受国风影响，大抵都是朴实善良的。

在中原神州，金子到哪儿都是硬通货币，一枚金叶子能抵得上十两银子，一两银子能换一千贯铜钱。

在鲁国普通农人基本上每户都能分得十亩土地，劳作一年庄稼产出也就能换个最多四两银子，也就是四千贯钱，而这一枚金叶子抵得上普通农户将近三年的收入，他们怎么能不欢喜呢。

对于村民们来讲，他们这些年帮助小九爷孙从没计较过回报，只是出于本能的对邻里的帮扶与关照。而且不论老人还是小九打到猎物都会与他们分食，要说有什么恩情也实在是微不足道。小九以这金叶子作为回报，他们纵然心中里感到欢喜与欣慰，也还是觉着有些受不起的。

等到金叶子分发完，长者示意众人安静，回身对小九说道“九娃，你方才说要去卫国寻亲，从村子到卫国少说也有五六百里路，你孤身一人又是个孩子，怎么去得了那么远的地方。万一有个闪失，我们以后在地府见到了你爷爷，也没法向他交代呀。不如你就留在村里，等你长大一些，再去寻亲我们也才能放心的下啊”老人说完一众村民也都出声附和着。

小九回道“陆爷爷你放心，小九从小就跟爷爷学了打猎的本事，如今野猪黑熊都是能猎得来的。只要小九一路上小心谨慎些，就不会出什么危险的。况且官道上也有商队旅人往来，我与他们搭伙一同行走，自然安全的很。去卫国寻亲，是爷爷临终前留下的遗愿，小九必须要去完成他老人家的遗愿，否则爷爷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我去卫国之后再回来村里也不知是多久以后了，我家的院子就交给村长处置吧。以后只要有机会，我还是会回来看望陆爷爷与各位叔叔婶子的。只是还得劳烦各位每年清明时节替小九给爷爷的坟上除除草，添添土，小在这里提前谢谢各位了。”说罢小九再次拱手行礼。

众人闻言见状连忙回礼，然后七嘴八舌的叮嘱小九路上小心，或是说着奉劝小九留下以及让他放心的话语。等到场间稍微安静了些，小九也不再逗留，与众人招手道别后就转身离开了墓地，沿着乡间小道向着雾城的方向逐渐远去了。

而田阿牛以及小九儿时的其他玩伴们一直跟在小九身后，一路送到了村子边界才停下脚步。他们一路上无话，一直等到小九走远了才纷纷叫嚷着让小九一路上小心，以后要回来看望他们的话语。小九停下脚步回身招手回应着他们，眼中在这时也已经噙满了泪水，顺着脸颊滴落在地上碎成了点点印记。

看着这群玩伴，以及远处被层层稻浪围起来的美丽村落，小九心里明白，自己这一去，有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回来了。小九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出生，但迄今为止，他所有的记忆与回忆，都是这个宁静美丽的乡村带给他的，这里也承载了他过往所有的温暖与欢乐，在小九的心中，元西村就是他永远的家乡，永远的回忆。“再见了朋友们，再见了，这片生我养我的美丽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