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寻找玩具(完)
看着坐在面前、神色淡然的江玫,韩承轩久久没有言语。
明明系统已经给了江玫提示，证明他接受了对方讲述的这个故事，可在他的脸上,却丝毫没有赞许之色,反而是一种捉摸不透的复杂表情。
甚至连一贯从容的微笑也失去了。
“为什么你要这样讲述当时在书房中发生的事?”韩承轩似乎当真不太理解,不由得抬眸问道。
“因为这就是事实。”江玫坦然回答。
顿了顿,还不待韩承轩再次出声质问，她当先一步开口道：“我知道你设计隐藏空间和支线任务的目的——你想知道，你的母亲左璇玑,当年到底是被你自己,还是被你的父亲韩岭杀死的，对不对?”
韩承轩定定地看着她,少顷，也轻轻呼出一口气：“在某些方面，你和你姐姐真的很像。”
“没错,这就是我的目的。”倚着书桌一手支颐，韩承轩问道，“但你为什么断定是我……不,是他杀死了我的母亲呢?”
“当年发生的事情,你自己不记得?”江玫反问道。
“看在你姐姐是我们同盟的份上,我可以对你说实话。”韩承轩道，“在‘苏醒’之前，我不记得任何事情。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和当年的那个傻子并不是同一个人。”
“……”江玫一时失语。
她越来越好奇韩承轩一家背后的秘密了。
“其实很简单。”沉吟片刻,江玫道，“不知道你对华国社会了解多少?一般来说，以韩岭的身份地位,在得知妻子不能生育之后，他想解除婚姻关系，另找一个妻子生育子嗣，从而彻底放弃……韩承轩，其实是完全可行的，而且，并不需要付出太大的代价，更不用冒着违法的风险。”<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江玫淡淡道。
韩承轩一时沉默下来。
“你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一切，但能精心构造出这五个隐藏空间，你一定从某些渠道看过当年的录像。”江玫继续道，“你并不相信‘自己’会是弑母的凶手，而且从录像上来看，‘韩承轩’当时的状态很不对劲，简直像是个提线木偶。这个木偶的操纵者是谁呢?当然只有躲在密室中的韩岭。”
“你做出了这样的推测，并一直信任着这个推测，但内心深处，你隐约觉得不太对劲。但到了现在，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中，没有任何一个能够解答你的疑惑。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你设计这个副本，并希望有足够聪明的玩家通过细节还原当时发生的一切。”
江玫的分析很长，但也非常细致。当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韩承轩的目光微微黯淡了一下，但只是刹那，又很快恢复了平常的温和沉静。
“啪啪。”掌声稀落地响了一阵，韩承轩点头道，“多谢你给我的答案。”
他的态度让江玫有些意外，沉吟一会儿，她慢慢开口道：“你很在意你的母亲左璇玑吗?”
为了所谓的答案，便大费心力设下这样一个局。
“我只是觉得有些遗憾。”韩承轩的回答令她意外，“在我醒来之后，我的父亲曾经试图将她重新带回这个世界。他差一点就成功了……那段时间，有人愿意和我说说话，我觉得很开心。”
带回这个世界?
江玫瞬间感到有些惊悚：“这是什么意思?一个已经死去的人，怎么可能……复活?”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她仔细斟酌了一下用词，但最后发现仍然只有这个形容最为贴切。
如果此人说的话是真的，那左璇玑是以什么形式回来的?第一个隐藏空间楼梯间里的那种?
听上去未免太恐怖了……
“呵，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韩承轩见到她的表情，却只是神秘地笑了笑，“这个秘密，差不多就是‘游戏’的核心所在。到目前为止，你应该已经猜出了很多东西，不用着急，有些事情，等你见到你姐姐的时候就能明白了。”
江玫一时默然。
“江蘅还活着吗?”叹了口气，她问道，“不是像你和左璇玑一样，而是像我们一样活着。”
韩承轩点头：“当然，她的处境或许是所有人中最好的那一个。”
江玫并不信任此人的说辞，但这种时候，信与不信没有任何区别。她定定地看了对面的青年一会儿，终于收回目光。
“最后的支线任务做完了，我要走了。”江玫道。
“我送你。”韩承轩从靠椅上站起来。
她最终没有拒绝此人的提议。两人来到隐藏空间的出口处，韩承轩帮她拉开大门。而在她即将踏出此地的前一秒，对方却忽然叫住了她。
“等一等，江玫学姐。”韩承轩踏前一步，从口袋中拿出一张纸片，伸手递给江玫，“多谢你的故事。”
江玫这时当然不会客气。她接过纸片，发现前后都没有任何字迹，只在正面用金色颜料印出一个太阳的图案，看起来非常精致。
但与前几次捡到特殊物品不同，纸片入手时，她的耳边并没有传来系统的提示音，不知是这张纸片与众不同，还是最后的隐藏空间屏蔽了消息。
“这是……”翻来覆去看了几遍，江玫不由得问道。
“提问卡。”韩承轩解释道，“算是比较稀有的道具吧，能回答一个关于游戏的问题，限制不多，当然，和游戏底层机密相关的问题无法回答。这种道具不会在商城中出现，作为礼物，还算拿得出手。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多谢了。”江玫点点头，认真收起提问卡。
“不用谢，希望江玫学姐能收好这张卡片，或许，在往后的某一天，它能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韩承轩笑了笑。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似乎暗含深意，但等江玫仔细去分辨，却又不觉得和之前有什么不同，只是他身上那深藏在儒雅气质下的邪异感越发浓郁，让人怎么也琢磨不透。
放好提问卡，江玫向门外迈出一步，但她看着配电室半开的大门，忽然想到了什么，转头道：“韩承轩，冒昧问你最后一个问题——签订契约成为所谓的伥鬼后，真的能够通过消耗积分，单方面解除契约?”
韩承轩却反问道：“人可以变成鬼，但是，你难道相信鬼能变成人?”
他的意思不言而喻。
江玫点头，她缓缓呼出一口气，不再看身旁的青年一眼，迈步踏出了最后的隐藏空间。
“再见，江玫学姐。”身后的温和语声如同一阵极轻极轻的微风，“希望有一天，我们真的能再见。”
“嘎啦”的关门声响过，那声音很快消散无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