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1991年12月的边防线，积雪没到小腿肚，零下25度的严寒里，哈出的白气刚飘到半空就凝成细霜。苏慈带着王小虎、陈建军执行夜间巡逻，三人的军靴踩在雪地上，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刚走至老鹰嘴山口，传来连部急促的电流声：“老鹰嘴3号界碑附近发现三名可疑人员，携带大型帆布包，疑似偷运违禁品，立即前往截击！注意，对方可能携带改装武器！”

苏慈擡手示意两人停步，迅速趴在雪地里打开夜视仪，绿色视野中，三个裹着黑色防寒服的人影正弓着腰，沿着界碑旁的隐蔽小路快速移动，帆布包在雪地上拖出的痕迹，比普通行李宽了近一倍。“王小虎，你跟我在左侧岩石后隐蔽，负责狙击压制；陈建军，你从右侧山坳绕后，堵住他们的退路，记住，先观察，非必要不开枪，避免打草惊蛇。”她的声音压得极低，指尖在79式步枪的扳机护圈上轻轻摩挲。

可疑人员行至开阔雪地时，苏慈的夜视仪突然捕捉到一道金属反光，从帆布包缝隙里露出来的，是军用望远镜的镜头，包身轮廓还隐约能看出猎枪枪托的弧度。“是惯犯，有武器！”她瞬间调整呼吸，将瞄准镜十字线对准最左侧那人的小腿。

“砰！”枪声在寂静的雪夜里炸开，子弹穿透冷空气，精准命中对方小腿，那人惨叫着倒地，鲜血瞬间在雪地上晕开一片暗红。另外两人顿时慌了神，其中一人猛地伸手往帆布包里掏，苏慈眼疾手快，第二枪直接打在他的手腕上，“放下武器！再动就开枪了！”她的吼声在山谷里回荡，带着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王小虎紧跟着扣下扳机，却因紧张手一抖，子弹擦着最后一人飞过，那人转身就往山坳跑，刚冲出去两步，就被陈建军举着枪拦住：“不许动！双手举过头顶！”三人见退路被堵，只能乖乖跪地投降，帆布包散落在旁，里面的羚羊角、虎皮和□□暴露无遗。

事后清点物资时，连长捧着短波电台：“苏慈，你这次立大功了！这电台能联络境外，要是让他们把武器和情报送出去，边境安全就危险了！”消息传到团部，老周第一时间打来电话，语气里满是骄傲：“丫头，团里开会时，参谋长拿着你的任务报告跟我们说，‘这姑娘的狙击精度，比咱们团干了十年的老侦察兵还稳，心理素质更是顶尖’！”苏慈却只是转头看向王小虎，轻声说：“刚才你慌了，记住，狙击手的手不能抖，心更不能乱，不管遇到什么情况，视线都不能离开目标，这是保命的本事，也是保任务的本事。”王小虎红着脸点头。

1992年2月，一场罕见的暴风雪突袭边防线，风速达到每秒15米，两名牧民在老鹰嘴附近放羊时失联。连里组织搜救队时，苏慈第一个站出来：“连长，我熟悉老鹰嘴的地形，而且我有夜视仪，能在暴风雪里找目标，让我去！”

“老鹰嘴那边有雪崩风险，你一个女同志……”连长话没说完，就被苏慈打断：“连长，我是狙击手，观察力和耐力都够，而且牧民现在可能正等着救援，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最终，连长拗不过她，同意她带着王小虎、陈建军出发，还特意给他们多备了压缩饼干和急救包。

暴风雪越下越大，能见度不足3米，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苏慈拿着指南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雪地里跋涉，每走50米就停下来，用望远镜观察周围地形。“苏班长，这么大的雪，脚印都被盖住了，咱们这样找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啊？再走下去，咱们也得被困住。”王小虎的声音带着颤抖，防寒帽和睫毛上都积了厚厚的雪，说话时还带着牙颤。

苏慈却没慌，她想起老周曾跟她说过的牧民生存习惯：“牧民遇到暴风雪，不会乱跑，会找背风的山洞或岩石躲避，咱们沿着山壁找，肯定能发现痕迹。”又走了将近两小时，她突然在雪地里发现一串模糊的脚印，虽然大部分被雪覆盖，但鞋底的纹路能看出是牧民常穿的皮靴。“有线索了！跟着脚印走！”

三人加快脚步，没过多久就听到远处传来微弱的呼救声。苏慈顺着声音找过去，发现两名牧民蜷缩在一个狭小的山洞里，其中一位老人发着高烧，意识已经有些模糊，另一位年轻人紧紧抱着他，身上的棉袄都被雪打湿了。“快，把急救包拿出来，先给老人物理降温！”苏慈刚说完，远处突然传来“轰隆”的巨响，雪崩！

“不好！快把牧民背出去！”苏慈立刻背起意识模糊的老人，陈建军背起年轻人，王小虎在后面扶着，四人刚冲出山洞，身后的积雪就轰然塌下，山洞瞬间被掩埋，雪块砸在岩石上发出巨响，让人后怕不已。

“苏班长，你看前面！”王小虎突然指着前方，暴风雪中，一群狼的身影正慢慢逼近，绿幽幽的眼睛在夜视仪里格外吓人。苏慈立刻放下老人，端起步枪：“你们先带着牧民往回撤，我来断后！记住，沿着来时的脚印走，别偏离方向！”

狼群渐渐逼近，最前面的狼突然猛地扑了过来，苏慈果断扣下扳机，子弹精准打在狼的前腿上，狼惨叫着后退，鲜血染红了雪地。其他狼见状，不敢再贸然进攻，只是围着他们转圈，发出低沉的嘶吼。苏慈一边警惕地盯着狼群，一边慢慢后退，时不时开枪打在狼的周围，制造威慑，直到看到连里支援队伍的灯光，才掩护着王小虎和牧民安全撤离，最后一枪将狼群彻底吓跑。

回到连里，经过医护人员救治，两名牧民成功脱离危险。消息传到军区，《军事报》记者特意赶来采访，镜头前，记者问她：“当时面对雪崩和狼群，你就不怕吗？”苏慈笑着摇头：“怕，但我是军人，守护边境牧民是我的责任，而且我得对得起身上的军装，对得起手里的枪。”

后来，《军事报》刊登了她的事迹，标题是《雪山上的女狙击手：用精准守护生命》，文中还引用了军区参谋长的评价：“苏慈同志不仅有过硬的军事素质，更有军人的责任担当和为民情怀，她用行动诠释了‘人民军队为人民’的初心，是全军基层官兵的榜样！”

1992年4月，集团军狙击手比武拉开帷幕，苏慈作为边防连代表参赛。这次比武堪称“高手云集”，光是参加过对越自卫反击战的老兵就有五位，其中来自侦察营的张磊更是名声在外，他曾创下“1500米移动靶十发九中”的纪录，赛前被所有人视为夺冠热门。

“苏慈，张磊他们都是身经百战的老资格，你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正常发挥就好。”出发前，连长特意给她打气，还塞给她一包牛肉干，“饿了就吃点，保持体力。”苏慈点点头。

比赛当天，天公不作美，东风夹杂着春雨，能见度不足800米。新增的“1500米远距离狙击”项目，成了所有选手的“拦路虎”，这个距离，连高倍瞄准镜里的靶心都只是一个模糊的红点，再加上风雨干扰，不少选手刚校准完参数，风向就变了，子弹根本打不准。

张磊第一个上场，前两发子弹凭借丰富经验命中10环，可第三发时，风雨突然变大，子弹打在9环边缘。他猛地放下枪，忍不住抱怨：“这鬼天气，1500米的距离，子弹飞过去都得被风吹偏，根本没法打！”周围的选手纷纷附和，连裁判都皱着眉，觉得这样的天气确实对选手不公平。

轮到苏慈时，她却异常平静。她先蹲下身，用手指沾了沾地面的雨水，感受空气湿度，又擡头看了看远处的旗杆，红旗被风吹得与旗杆呈60度角，“东风每秒2.5米，湿度70%，1500米子弹飞行时间1.8秒，下坠量12厘米，风偏修正量右3厘米。”她一边默念参数，一边调整85式狙击步枪的两脚架，将枪管微微擡起15度，避开风雨对弹道的直接干扰，动作熟练得像在进行日常训练。

“砰！”第一枪，子弹穿透雨幕，精准命中10环！裁判举起绿色信号旗，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张磊也停下了抱怨，紧紧盯着苏慈的动作。第二枪，依旧是10环！此时的雨势突然变大，豆大的雨点砸在瞄准镜上，靶心几乎完全看不见，旁边的选手急得直跺脚，匆匆开枪，子弹只打在8环区域。

苏慈却缓缓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在老鹰嘴训练的场景，那里的风雪比这里更烈，能见度不足500米时，她曾凭着经验预判弹道，命中1200米外的目标。再次睁开眼，她不再依赖瞄准镜的红点，而是根据靶位旁的参照物，在心里画出完整的弹道轨迹。手指轻扣扳机，“砰！”子弹呼啸而出，精准命中10环！

“满分！苏慈，1500米狙击全中！”裁判的声音带着激动，甚至有些发颤。全场瞬间沸腾，连集团军首长都从观礼席上站起来，指着苏慈对身边的参谋说：“这姑娘不简单！心理素质和专业能力都是顶尖水平，是个难得的好苗子，一定要重点培养！”

最终，苏慈以“1500米狙击全中”“移动靶98环”“夜间狙击99环”的绝对优势，拿下集团军比武狙击项目第一名。颁奖时，集团军司令握着她的手，笑着说：“边防连能出你这样的狙击手，是全军的骄傲！下个月的红蓝对抗演习，你去红方特战小组，负责敌后渗透任务，我等着看你的精彩表现！”

1992年7月，集团军“红蓝对抗”演习在某训练场打响，红方的核心任务是摧毁蓝方的通信基站，瘫痪其指挥系统，而苏慈所在的特战小组，正是执行这一任务的“尖刀”。

蓝方的防守堪称“铜墙铁壁”：通信基站周围不仅有三层巡逻队24小时值守，还设置了红外警戒线和模拟地雷区，一旦触发警报，五分钟内就会有大批援军赶到。演习开始前，苏慈带着小组连续三天勘察地形，终于在基站后方发现一片芦苇荡，虽然泥泞不堪，却刚好能避开红外警戒线，是最佳的渗透路线。

“凌晨3点行动，我和陈军从芦苇荡渗透，负责摧毁基站；王杨带两人在西侧山坡吸引巡逻队注意力，记住，动作要轻，不能发出任何声响，对讲机调至静音模式，全程用手势交流。”苏慈将79式步枪的消音器仔细装好，又在身上涂满泥浆，与芦苇荡的黄绿色融为一体。

凌晨3点，芦苇荡里只有虫鸣和风声。苏慈趴在泥浆里，慢慢向前爬行，泥浆灌进衣领，冰冷刺骨，她却毫不在意，眼睛紧紧盯着前方的通信基站，蓝方的两名哨兵正靠在电线杆上打盹，手里握着对讲机，其中一人的手指还搭在通话键上，稍有动静就会触发警报。

“陈军，你负责左侧哨兵，我负责右侧，3秒后同时行动，打他们的‘判定要害’。”苏慈用手势比划，手指搭在扳机上，调整呼吸节奏。3秒后，两声微弱的枪响几乎同时响起，子弹精准命中两名哨兵的“胸口判定区”，两人瞬间按照演习规则“倒地”，苏慈立刻冲过去，用随身携带的匕首切断通信线路，又在基站发电机上安装好“模拟炸药”，设置10秒倒计时。

就在这时，西侧山坡传来密集的枪声，王杨成功吸引了巡逻队的注意力，大批蓝方士兵朝着山坡跑去。可刚跑出去一半，巡逻队队长突然反应过来：“不对！这是调虎离山！快回防基站！”

苏慈临危不乱，迅速对着巡逻队的必经之路开枪，子弹打在石头上发出“砰砰”的声响，制造“有埋伏”的假象，同时用手势示意陈建军：“撤！按原路线返回芦苇荡！”两人刚钻进芦苇丛，蓝方士兵就赶到了基站，可此时“模拟炸药”已经爆炸，通信基站瞬间“瘫痪”，红方趁机发起总攻，最终赢得演习胜利。

演习总结会上，蓝方指挥官也忍不住感叹：“我们设了三层防线，红外警戒、地雷区、巡逻队，层层把关，还是被她找到漏洞钻了空子，这姑娘的观察力和战术思维，不错！输在她手里，不冤！”

演习结束后，苏慈刚回到边防连，就接到了马卫东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丫头，好消息！下半年有一场中俄军事交流活动，军区经过研究，决定推荐你作为狙击骨干加入代表团，去俄罗斯交流，这可是咱们军区第一次派女狙击手参加国际交流，意义重大！”

苏慈握着话筒，愣了好一会儿，手里的笔差点掉在桌上，她从没想过，自己能有机会走出国门，和外国军人交流战术。马卫东似乎察觉到她的犹豫，补充道：“这次交流不是简单的参观，还要进行实战演练和战术研讨，军区首长特意提到你，说‘苏慈的高原狙击经验是咱们的特色优势，得让俄罗斯的同行看看，咱们中国军人的本事’！”

挂了电话，苏慈走到训练场上，夕阳正洒在雪山上，泛着金色的光芒。战士们正在练枪，王小虎的动作已经很标准了，他对着1000米外的靶纸扣下扳机，子弹精准命中10环，陈建军在旁边拍手叫好：“小虎，可以啊！这精度，快赶上苏班长了！”